宏璟二十一年,初春。
今日的九黎,注定诡谲!
……
“不好啦,快来人啊,小姐跳水啦,快来人啊……”
夕阳将落,京城城北的将军府内突然骚乱起来。
一切,只源于府邸后院荷花池里那“噗通”一声落水声。
有丫鬟语带哭腔地呼救,而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开始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最先赶来的是九黎新任护国大将军顾长魏的正牌夫人沈月娥,只见她从假山后匆匆跑来,身旁跟着一个年轻的小厮。
“快,赶快下去将小姐救上来!”话是说给她身后小厮的,说话间还不忘向他暗使了个眼色,倒也并未显得特别担心着急。
那小厮自然是会意,领悟地点点头,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池里。
周围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沈月娥见状,厉声吼道,“近日老爷仕途高升,三日后两位小姐也要风光出嫁了,你等不去前院打整准备,尽跑到这里来,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看我将军府的笑话吗!”
面上语间尽是主母厉色,“还不赶快去前院忙着!这里的事自有本夫人处理,待将军和大小姐从宫里回来,谁都不许在他们面前多嘴!”
这其中真相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为今之计只能先困住她,再多给点钱收买人心,把这婚嫁一事给圆过去了。
当家主母如此严词厉语,做下人的自是不敢违抗,迟疑了一下,便又纷纷转折了朝前院方向跑去。
转眼间只留下了二小姐的丫鬟小琴以及将军府的老管家老全。
老全疾步走到老夫人身旁,看了眼跪在池子边岸处抹泪哭泣的小琴,小声对老夫人道,“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沈月娥微侧头,顿了一下便轻点着,“让她过来吧。”
然后也看向不远处的小琴,“把她处理好!”
老管家领命,然后便躬身退下。
沈月娥目光移向那水波荡漾之处,又抬头看向火烧般的天际,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着。
池塘里,一口凉水呛进鼻喉,猛地惊醒了昏迷的颜洛泱,她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求生心切,她努力闭住呼吸,本想划水浮上水面,却怎奈手脚酸软,根本使不上一点劲来!
就连想开口呼救,也发现喉咙喑哑,发不出丝毫声音!
我这是怎么了?
仰躺的身子越来越下沉,恐惧在周身散开,如浸骨冰寒,亦如一年前那蚀骨剜心的地狱之劫!
脑中的意识越来越淡薄,疲倦的双眸虽努力睁着,却似见殷红的血正一寸寸将她啃噬,甚至从那一方猩红中,看到了无数张面孔,有她熟悉的,深爱的,以及……未知的。
越来越虚弱,最终似已沉至湖底,连睁眼都无力了。
可是还她不能死,不能死啊!
老天,谁来救救我!
……
两个时辰前。
天本黑夜。
京城往西十多里外有一处乱石山坳,此处平常只有两类人来,一类是抛尸的,另一类便是想从这些尸体上搜刮些金银钱财的。
在这山坳附近便住着这么一位靠类似微薄“遗物”过活的瘸腿老汉。
按理说乱葬岗阴气极重,鲜有人敢夜里出来,可这瘸腿老汉行为怪于常人,偏偏喜欢黑灯瞎火地来翻尸体。
今夜由于天黑似重墨倾盖,见不得丝毫星光,他提着残弱烛火一瘸一拐赶到山坳时,已是临近子夜了。
瘸腿老汉先是立在山坳一稍高处,将手中那极弱的烛火举高了些,四下扫视一番,末了才又摇头又叹气,看来今夜还是不会有多大的收获了。
他已经连续一个月没闻过肉香味了。
然而少是少,可还是要活下去不是?
颤颤巍巍下了高处,瘸腿老汉借着微弱烛火便开始了翻找。
这些被弃尸乱葬岗的人,不是得罪了人死于非命,就是有着不为光彩的过去,也基本没什么值钱的陪葬品。
约莫过了一刻钟,新尸体便被他抠捡了遍,所得收入也只够他打二两酒过过瘾。
摇摇头,提着烛火打算往家回去。
可就在他走出没几步时,这漆黑夜里突然响起一阵阴森狂啸!
似有烈风正从高山之巅狂驰而来……
果不其然!
还未待他细听明白,整个人如被海浪袭卷一般,被一阵狂风猛然卷出两丈之外,跌坠在地!
那孱弱烛火早就熄灭,此时他睁眼如瞎,心中突然惧怕,就如同这夜的漆黑,一寸寸啃噬身心。
“要来报应了……要来报应了……”他口中反复痴语这几个字,连滚带爬就想逃离。
然而,刚动身爬出几步,整个人却突然怔住,只因这如墨黑夜竟被些许光亮晕染开来!
且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已似天地通彻!
借着通亮离开本是最好,可这瘸腿老汉的好奇心却被吊了起来。
微顿片刻,他哆嗦着扭头往身后望去,只见那光是从不远处的深沟里照射出来的,就如同那方埋了一颗夜明珠般。
能这般发光的,肯定是值钱的好物件儿!
如此想着,瘸腿老汉扶着身旁石头颤巍站起,然后一瘸一拐小心往那深沟边踱去。
然这一看,原本就被吓得够呛的他瞬间三魂没了七魄!
只见那深沟里正端端坐着一个妙龄少女!
双眸轻睁,嘴角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