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寺里有一个很大的军将殿,里面立着每一位随他出征而牺牲的将士的牌位,每逢一些重要节日,公子都会亲自前来祭拜,”南炑迟抬手往左方指着,“只是在祭拜之前,公子也都会如今日这般先与大师相谈,想必是嘱托大师帮着那些将士亡灵诵经超度祈福。”
听南炑迟述说着楚司遇的事迹,颜洛泱心底对这人倒多了几分兴趣。
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即便失了大将军之位,军中将士怕也多是忠于他的,也难怪顾长魏会忌惮于他了。
“陪我去那军将殿看看吧。”颜洛泱心底暗叹口气,对南炑迟说着。
待他们绕过这大殿,往庙宇左方行出不远处,隔着一座廊桥便见到了一座宽阔的殿宇,大门的正上方“军将殿”三个字醒目又有力,许多带着祭品的烟火香客进进出出。
“这里面还立了旁人的牌位吗?”
“没有,这些人基本都是这些阵亡将士的亲人,”南炑迟明白颜洛泱的意思,开口解释道,“将士多死于战场,并不能将遗体带回家乡安葬,于是公子便想着建这么一座军将殿,经佛相绕,既是让死者安息,也是让生者能有祭奠之处。”
“这殿……是他建的?”听得南炑迟细说,颜洛泱有些惊异。
“是的,这军将殿是公子从军之时,安排一尘大师修建的。渐渐地,这里面的牌位也愈来愈多了……”
闻得南炑迟语气间突然尽染深哀,颜洛泱侧头看着他,只见他朗逸的面上多是黯然。
“你跟着他……多久了?”淡唇轻启,薄声相问。
“十多年了,”南炑迟在心底深叹着,“我、璿与公子相识之时,正值寒冬,无家无亲的我们相依为命,后多亏一位大师收我们为徒,教我们行文习武处世之道。五年后我们离开师傅一同参军,便一直在一起了。”
“原本还有一个人的,只是后来他悄悄离去,我们便再也没了他的消息。”实话而言,他也不知那人是否依旧还活在世上。
仿佛是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殇痛,颜洛泱暗暗想着南炑迟的话,这经历与她竟好生相似。
她从小便被亲生父母遗弃,七岁以前从未体会过被疼爱的滋味,直到遇见了养父养母一家……
可苍天无眼,一年前,一场灾难卷走了她所有的亲人,只留下她和一直重病昏迷的哥哥!
所以为了救醒哥哥,无论刀山火海,哪怕是以命相换,她也在所不辞!
“好了,我们去上些香祭拜一下吧。”颜洛泱拍了拍南炑迟的肩膀,算是安慰。
过往虽痛,但好在都过来了,既然改变不了,那便学着接受。
南炑迟将悲戚压在心底,只轻点了头。
然后两人便往那军将殿行去。
祭拜完后,南炑迟按照楚司遇的吩咐,带颜洛泱在四处观赏了一番,回到军将殿后,约莫等了大半个时辰,一尘大师便推着楚司遇往这军将殿来了。
楚司遇在军将殿祭拜完这些将士亡灵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一行人在大师的带领下简单用过素斋后,便出了庙宇,往楚府回去。
……
待他们一行人回到楚府时,落日已渐渐隐去,金色余晖将这磅礴府邸映得尊贵了许多。
可进府后,前院一派冷清,没了往日的生气,这倒让他们有些不解。
再往里走,没几步便见老管家急匆匆地跑过来。
“公子,你们可回来了,府里……府里出事儿了。”柳叔沧桑老脸皱成一团,面色很是焦急。
说着,还不忘朝颜洛泱看了一眼。
“出什么事了?”楚司遇剑眉微蹙,问道。
“这……先前不久,上官姑娘在湖心亭陪各位夫人作画谈天之时,不慎落入湖中,后郭侍妾跳入湖中相救,现在这两人……”
闻得是上官婳出了事,颜洛泱面色一震,“上官婳她怎样了?你们有没有叫大夫啊?!”
双手猛地抓住老管家的胳膊,急切问道。
上官婳是她请来的客人,也是她的朋友,若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向她的家人交代!
自己又良心何安!
“渟夫人,上官姑娘她……自救上来后便一直没醒过来,大夫诊了,说是气息极弱,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不行了。”见颜洛泱面色森寒,老管家虽是惧怕,却也不得不说出实情。
闻得此言,颜洛泱眸目里满是怒意,双手死掐着老管家的胳膊,而后猛地拨开他,朝上官婳的别院疾跑过去。
那老管家被甩得踉跄了两步,南炑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为何会出此等事故?”
“老奴也不清楚,老奴一直在前院忙着,听人通报才知后院出了事,便赶忙去请大夫过来……好几个大夫都说已是无能为力了。”老管家站稳身子,实言道。
“那郭歆汝现在如何?”楚司遇抬手轻捋垂于身前的黑发,面色阴冷。
“也是一直昏迷着,不过大夫说她没事,只是被水呛晕了过去,醒来便好。”
闻得此言,楚司遇深眸微缩,而后恢复一脸漠然,“迟,推我去看看那画师姑娘。柳叔,你吩咐人进宫去把哥舒寒请来。”
安排完后,两人便各自领命执行。
待颜洛泱赶到上官婳的小院时,院里围了许多人,另两位侍妾、丫鬟、仆人,几乎快塞满了整个小院。
房门旁,司音和姚千曼跪在地上,正被两侍妾中的一位训斥着。
见颜洛泱过来,下人都纷纷让道,那两侍妾面上也恭敬地行礼。
颜洛泱扫了她们一眼,此刻没时间搭理她们,便急匆匆地往屋里走去。
进去时,只见三四位大夫已立于一旁商谈着,床上上官婳正安静地闭眼躺着,仿若只是熟睡了一般。
“现在什么情况?”
见渟夫人进来,大夫先是恭敬作礼,而后都摇了摇头,“这姑娘……恐怕是不行了。”
闻言,颜洛泱焦急的面上满是怒意。
于医者而言,患者哪怕只有一丝气息,也断不能言弃!
可这些身为医者之人,即便说了气息极弱,却也如此断言定行,又怎配以大夫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