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南炑迟似是心里重担落了地一般,轻松着答应后便跑开去安排了。
“走吧。”楚司遇眸光再落回颜洛泱身上,薄凉之唇轻启。
说完,便转动轮椅往院外走去。
那小德子倒是很识势,见样便急忙小跑上去,推着楚司遇往外走去。
身后,颜洛泱眉目更堆紧了几分,也只由沫兮扶着跟了上去。
……
屋外阳光意暖冰雪静融,屋内也是炭火红旺暖意洋洋,一旁炉火上正煮着的茶水咕噜直响,似是一阙快意小曲,让这融着丝丝茶香的氛围更是轻快了不少。
南炑迟安排小德子在旁边的偏屋里歇着,并安排了两个府里的小厮陪着。
这边正屋里,颜洛泱与楚司遇隔桌而坐,沫兮和南炑迟分别侍候在一旁。
“你……”
“你……”
两人抬眸看着对方,竟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颜洛泱虽遮了面纱,但那双覆了笑意的如星眸子依旧让人觉着温婉静好。
“上次在秋猎山承蒙公子出手相救,还助我查出了幕后之人,此事一直未来得及感谢公子,今日相见,恐也只能言谢,但他日公子若有所需,可托人相告,阿玉能帮得上忙的,定当全力为之。”
上次的险况确实多亏了楚司遇及时赶到,否则自己如今魂在哪里,还未可知。
“追根究底,这一切因也在我,你又何须言谢。”楚司遇接过南炑迟递来的茶壶,亲手替颜洛泱斟满茶杯,递与她面前后方才言道。
颜洛泱不解其意,却也只静等着他的下文。
“若非因为我的夫人,你也不必受此牵连。”楚司遇眸子里没了往日的漠然森寒,反倒多了几分暖意。
听他给出如此解释,颜洛泱带笑的眸子不由一顿,笑意也凝了几分,但只片刻又恢复如常,“这一切或许都是上天旨意,公子也无需有此之虑,且如今的皇后也算是为她之所为付出了代价,如此,阿玉也无可怨的了。”
“可这代价……毕竟是用你爹娘的性命及你的容颜换来的,得与失并不平衡。”楚司遇接言。
闻此一言,颜洛泱端杯之手一颤,不由触到滚烫的杯壁上,那痛惹得她猛地收回手。
见样,楚司遇剑眉微皱,眸中似是流出了关心之色,可细看时,却是淡然全无。
“小姐,有没有被烫到?”见她如此,沫兮急忙拉过她的手,边仔细瞧着边担忧道。
颜洛泱倒似无所谓一般,只淡然地摇了摇头,“无碍。”
抽出手后,眸子却露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看着竟让人莫名怜惜,“这世间的得与失又何曾平衡过?不过都是一些求之不得的失落罢了。”
若真有得失平衡,这世间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权谋与争斗了。
此言一完,屋里除了煮茶声,竟是出奇的安静。
确实,于他们两人各自的经历而言,多是痛彻骨髓的失去!
至于这“得到”,老天能恩赐给他们什么,谁都不知。
沉默之中,楚司遇眸光从始至终都紧看着颜洛泱,而颜洛泱只看着自屋外洒进来的阳光,无论经历过多么痛彻心扉的事,这阳光依旧是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吧。
过了好一会儿,楚司遇才再开口,此时他手上已多了一个精致的白色瓷瓶,“我曾听哥舒御医说,你的容颜若要恢复如初,需好些时日。”
言毕,微顿了顿,眸光也落到了自己握瓶的右手上,“这药能排毒祛疤,对你的伤或许会有好处,我的手便是靠它才淡了些疤痕,你若不嫌弃,尽可拿去试试。”
说完,再将手中的瓷瓶往她这方递了些许。
闻言,颜洛泱将目光移到他的右手上,记得那次他救下自己之后,右手已是鲜血淋漓,伤口甚至深至白骨,如今看来,疤痕确实淡了不少。
尽管如此,颜洛泱再抬眸看着他,却只摇了摇头,“颜值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我亦无所求,也无需在乎容颜如何了。”
确实如此,因为洛族公主洛泱这张脸,她成了皇后的眼中钉,因为长了一副倾国容颜,她又成了宫中女人的肉中刺,无论哪一种情况,对如今的自己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也许现在这样才是最好、最能助自己完成任务的。
见她如此,楚司遇也并未再强求,只收回手将瓷瓶立于桌上,“即便失了许多,姑娘又何须如此悲观,相信这世间定还是有许多美好的人与事值得你去追求的。”
能听楚司遇说出此番话,颜洛泱倒觉得有些新鲜,不过他所言也不假,她确有追求,便是能在此世寻得自己的哥哥,然后救醒后世的他。
愿老天怜见,能让自己如愿。
之后的话便是一些闲聊,待到晌午时分,楚司遇安排厨房给颜洛泱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后便自行离开,只留颜洛泱及沫兮在此享用。
想来是考虑到颜洛泱用餐必得摘了面纱,自己在此不方便,所以便离开了。
午饭过后,得了楚司遇的特许,颜洛泱由府里的两个丫鬟领着在这楚府观赏了一番,许是依了往日的记忆,不知不觉竟漫步到了洛园。
石阶上刚融化了的雪水还未来得及干透,颜洛泱抬眸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脚步轻启,本想走近两步,却是被身旁的两个丫鬟给拦住了,“姑娘,此处如今已是楚府的禁地,没有公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听这丫鬟的语气倒有些生硬,似是很不愿提及此地一般。
“为何?”颜洛泱眸子并未离开洛园,淡问。
“这洛园是夫人生前居住的别院,自夫人离世后,公子便下了此命令,若有违者,公子也定会严惩,还望姑娘体谅奴婢二人。”
丫鬟说得倒是诚恳。
只是这话落到颜洛泱耳中,竟是别有另一番滋味,既是利用,死了也不过是失了一枚棋子而已。
想来,他只是利用这情深的假象来迷惑众人罢了。
在他眼里,自己终究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已入土为安的棋子。
不再停留,颜洛泱转了方向,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