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阳面带不悦地盯着甘木言,眼睛里有冰又有火。
甘木言刻意避开夏寒阳那能杀死人的眼神,友好地问道:“请问你们二位,需要咨询什么案子。”
夏寒阳胳膊肘推了推温婧,温婧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便开始说起弟弟温晖的事。
温婧对这个案子了解的很粗糙,基本上无法说清楚案子的全貌。
甘木言边做记录边分析,也是云里雾里。
温婧讲完整件事,甘木言没有急于张口,而是盯着自己做的笔记,细细思忖,尽量将温婧所说的只言片语整合成事情的全貌。
故意伤害、过失致人死亡还是意外事件,甘木言根据温婧所描述的,无法对案子进行定性。
“同志,我简单分析了一下,您弟弟温晖案子的定性有着三种可能,一是故意伤害、二是过失致人死亡、三是意外事件。您刚才说的也不全面,我只能给您这么多专业的解答。”
就算夏寒阳没有任何善意地盯着自己,他依然保持着职业谨慎,
在律师这个职业面前,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他的职业判断和职业素养。
就这?
夏寒阳觉得甘木言的能力不过如此,这种如小儿科的分析,能体现出他什么能力。
甘木言眼神发散,尽量使夏寒阳在自己的眼中只是一个虚晃的轮廓。
在这间会客室,甘木言占尽主场优势,他对自己的分析结果很有信心,就是再找几个律师,最后分析出来的结果也就在这三个之中。
温婧很认同甘木言的分析,但前两个罪名让她很忐忑。
甘木言瞳孔收缩,将目光聚焦在那温婧那焦虑、憔悴的脸上。
不得不承认,夏寒阳还是多多少少影响了甘木言的心境,在是否要收这个案子上,甘木言出现了摇摆。
恰恰是甘木言没有流露出要收这件案子的急切,仅仅是一席不带任何情感的职业判断,让温婧觉得他很靠谱。
“我只有跟公安机关接触,和您弟弟进行会见,才能进一步了解案情,好进行后续工作。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决定是否聘请律师。”
被夏寒阳这样火辣辣的盯着,甘木言浑身不自在,收这个案子的欲望越来越弱。
这,就当友情提供免费咨询服务了。
温婧在考虑之中,不时看向夏寒阳,像是在寻求帮助。
夏寒阳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甘木言身上,没注意到温婧投来的眼神。
只能温婧自己做决定了。
“那好吧,那就聘请你做弟弟温晖的代理律师。”
温婧的话,怎么让人听起来有种别无选择的无奈感。
甘木言心中恼火,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成为最后的选择。
“这样,我这里有几家别的律所的电话,您可以再去咨询一下,或许他们那里会有更好的办法。”
甘木言在笔记本上刷刷地写出几行字,撕下,起身推到温婧和夏寒阳面前。
嗨,他越是对这个案子表现出冷淡和不屑,温婧就越是认为甘木言有着高超的能力和绝对的自信,就越想把弟弟温晖的案子交给他。
温婧将纸条推回到甘木言面前,脸上挂着不好意思。
“我相信甘律师,弟弟温晖的案子就有劳你了。”
这就对了,这才是请人办事的正确姿势。
“那我们去办理一下委托手续,并交纳一下律师费。”冯薇笑道。
“不,委托手续可以现在就办,但是律师费我们先不交,我得看看这位甘木言的本事到底怎么样。”
夏寒阳这才回过神来,匆忙阻止道。她还对甘木言的身份存有很大的疑惑。
甘木言感觉自己浑身都被夏寒阳的目光包围着,无处可逃。
冯薇一愣,依然笑道:“这不太符合我们这里相关制度。”
这时,甘木言拍了拍冯薇的肩:“你先带这位姓温的女士去办理一下委托手续,律师费可以先不缴纳,这事我会跟李主任解释。”
自冯薇做实习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甘木言主动同意,委托人可以暂缓缴纳律师费。
冯薇心中甚是疑惑,甘木言颇有些内容的笑,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便被催促着带温婧去办理委托手续。
温婧和冯薇离开了会客室。
夏寒阳往后一推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甘木言心中一惊。
她站起身来,挪步到甘木言身边,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哟,甘园长,不,是甘律师,这身兼多职,感觉是不是挺好呀?”
说着,她狠狠地在甘木言的肱二头肌上拧了一把,疼得甘木言差点跳起来。
“疼疼疼,你轻点。”甘木言嗖地站起来,一脸的委屈。
“你就是个骗子,十足的骗子!”夏寒阳指着甘木言咬牙切齿地说道。
甘木言揉着自己的胳膊,火辣辣得疼,心里很不服气:“我哪里骗你了?”
“你不是说你是晨曦幼儿园的副园长吗!”夏寒阳口气严厉地说道。
“我堂堂正正一斜杠青年,不应该有多个职业身份吗?”甘木言声调高亢地辩解道。
“都说术业有专攻,你这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你这律师到底行不行?”夏寒阳开始怀疑甘木言的能力。
呵呵,你要是怀疑我作为幼儿园副园长的能力,还情有可原,可你要是怀疑我做律师的职业能力,那可不行。
甘木言一脸严肃,很自信地说道:“嘿嘿,我行不行,咱们得走着瞧,我现在是没搞清楚案子的来龙去脉,等我搞清楚了,他就算是被一审判了死刑,我也能在二审扭转局面。”
虽然向当事人承诺办案结果有违律师职业道德,但是甘木言还真说得起这样的话,也干过这样的事。
夏寒阳“啧啧”笑道:“看把你能的,这案子你要是办不好,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我绝对会把晨曦幼儿园从林城市抹去。”
她虽然没有针对晨曦幼儿园的心,但是一定要言语上唬住甘木言。
真是心狠呀,甘木言知道夏寒阳这样说绝不是危言耸听,彤儿乐教育集团绝对有这个能力。
甘木言心中一慌,但面上很淡定,服软道:“我说了,你们都是大集团,何必跟我们这种小虾米一般见识,这案子我既然接了,肯定会尽力而为,我做律师这么多年,这点职业精神还是有的。”
晨曦幼儿园是甘木言的软肋,他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有任何威胁。
夏寒阳这才忽然明白那天在刑警大队门口,甘木言为什么那么淡定,他就是一个刑事律师,天天跟公安打交道,怎么会慌张。
她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太过自信,忽然有了那么一瞬间恍惚,搞不清甘木言真正的身份。
冯薇帮着温婧办完委托手续后,返回会客室。
夏寒阳不想在这里久待,准备直接带温婧离开,她经过甘木言身边的时候,不忘恶狠狠地补上一句:“大骗子!”
“她说你什么?”冯薇指着夏寒阳远去的背影问道。
“大骗子。”甘木言平静地回答道。
“你骗她什么了?”冯薇好奇地问道。
“你猜。”
温婧没有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甚至连哪个具体办案单位将温晖带走的都没有搞清楚。
甘木言算了一下时间,温晖应该已经被送到了看守所。他只能托关系打听林城一看、二看、三看是否接收过一个名叫温晖的犯罪嫌疑人。打听到温晖在林城市第三看守所后,接着打听哪个办案单位把他送进去的,才最终搞清楚具体办案单位是武康区刑警大队。
他马上带着冯薇去武康区刑警大队,递交了相关委托资料,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林城市第三看守所,见到了一脸疲惫和迷茫的温晖,搞清楚了案子的情况。
从看守所出来,冯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要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就不会带你过来。”甘木言回忆案件全貌,也有些脸红。
大年初六的晚上,温晖早早下班,和等在家里的妻子田琪共进晚餐,期间喝了些葡萄酒,两人看了会儿电视,九点钟上床休息。
两口子嘛,合法夫妻,睡前还是有些项目需要做的。
就在他们尽情享受鱼水之欢的时候,妻子田琪突然失去了意识,还好温晖是医生,没有惊慌失措,第一时间查看田琪的情况,心跳消失,先是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接着对她进行急救,胸部按压,人工呼吸都用上了。
急救车来了之后,又在车上进行了抢救,进入抢救室又抢救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公安部门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对温晖进行了刑事拘留。
这在甘木言分析的结果之中。
尸检还没有进行,甘木言通过与温晖的会见,对整个过程详细地进行了分析,加上温晖自己的专业判断。他认为这是一起因为性生活时,女方情绪激动导致心脏骤停的意外事件。
会见温晖时,甘木言问得特别详细,做那种事时,依次用了什么体位,每个体位持续了几分钟,田琪是否有感到不适的表现等等,冯薇都做着一一记录。
如果把这段单独拿出来让别人看,他们一定会以为这是哪本黄色小说里的精彩片段。
冯薇毕竟是大学刚毕业半年的女孩子,不自主地脑补画面,羞涩之意一览无余。
甘木言这个从大学就开始接受日系、美系近现代爱情多媒体教育的男人,并且骨子里还是三十九岁已婚的林耀海,这种文字的东西哪里钩得起他的兴趣。
他懒得去开导春波泛滥的冯薇,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有很大的把握让公安部门改变刑事强制措施,由刑拘变为取保候审。
取保候审需要提供保证人或者保证金,这些需要温晖的姐姐温婧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