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林城很熟悉?”沈凌娜心弦轻拨,问道。
沈锋目光不善地看向钟逸璇。
“不不不。”突然成为焦点的钟逸璇摆着手辩解着,“只是最近有家林城的公司来和我们公司谈合作,所以听的林城这个词有些多。”
沈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
他如风一样,来之快,去之急。
钟逸璇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回到沈凌娜的病床边,猛然瞅到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手提袋子。
手提袋子颜色深黄,上面的图案比较少见,明明是新袋子,却给人一种古旧的感觉。
“这是什么?”沈凌娜还没来得及阻止,钟逸璇已经抢先将袋子拿在了手里,伸手将袋子里的朱漆木盒拿了出来,很熟练地将木盒一侧的挂扣打开,顶部咔的一声自动弹开。
一枚剔透莹润的青白色玉镯如一刚出浴的女子,呈现在钟逸璇的眼前。
玉镯的色泽、质地、外形都很讨喜。
钟逸璇毫不客气地将玉镯从木盒里拿了出来,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说吧,这是哪位心思细腻的男人送的,现在都送钻戒,能想得出送这种玉镯子的,那是相当的有品位。”
沈凌娜哭笑不得,她也是刚刚知道这手提袋子里的木盒里放着是玉镯。
“你赶紧摘下来,这不是我的,是那个男的落下的。”沈凌娜说道。
“切,这家伙还挺浪漫,知道心疼媳妇。”钟逸璇随口说道,抬着手腕将玉镯对着射进来的阳光。
阳光落在玉镯之上,如被吸收封禁一般,似有一条金色光带在玉镯内部缓缓流动,更加显得晶莹水润。
只是玉镯与钟逸璇的腕接触,让她感觉这玉镯像是在散发着寒气,伸手一摸,腕部皮肤冰凉。
钟逸璇不得不将玉镯摘下,放回木盒之内,抬眼一看,沈凌娜正疑惑地看着她。
“你怎么以这种眼神看我?”钟逸璇尴尬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玉镯的主人有老婆?”沈凌娜意识到钟逸璇可能知道些什么。
钟逸璇快速思考,说道:“一个男人,买玉镯不就是送老婆嘛,是不是,哈哈。”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沈凌娜眼神中充满了期许。
“我哪里能知道什么,就是瞎猜而已。”钟逸璇将朱漆木盒放进手提袋,嫌烫手似地放回到原位。
“算了,你要是真知道什么才是天大的笑话。”沈凌娜失望地说道。
钟逸璇看着沈凌娜的样子,真想告诉她真相,但是她反复告诫自己,别冲动。
从沈凌娜的病房出来,钟逸璇边走边思考,甘木言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在月子中心救了产妇,表现得跟没事人似的,毫不居功自傲,也不想让人歌功颂德,又机缘巧合地救了沈家大小姐,依然表现得如磐石一样稳,甚至还丢了给媳妇买的玉镯。
能让沈家欠下这么大一份恩情,不说钱财上的感谢,就是让沈家说上一句感谢的话,都能让他的事业顺风顺水。
难道这个甘木言,看什么都如粪土,无欲无求?
他这样的人,细想一下蛮可怕的,甚至比沈锋还要可怕。
沈锋的可怕,来自于沈家和运康集团,如果缺少了这两样,他也就是只病猫,可甘木言不一样,他的可怕是刻在骨子里,一种深藏不露让人捉摸不透的可怕,这种可怕和他所处的环境没有任何关系。
还好没有跟他撕破脸皮,钟逸璇暗自庆幸道。
钟逸璇在公司待了一下午,不时跟连宇航发个短信秀恩爱,过得平静。
下班之后,她在外面吃过晚饭,准备回家。
这时,沈凌娜打来电话,让她来医院,口气很急。
钟逸璇没有多想,直接驱车来到沈凌娜的病房。
沈凌娜面带愁色。
“怎么了,就算找不到那个男的,也不至于让你如此发愁?”钟逸璇笑道。
沈凌娜苦笑着抬起自己的左腕,亮出那枚玉镯,说道:“取不下来了。”
“开玩笑,能戴上就能取下来,你的手腕比我的还细一些,我都能脱戴自如,你能脱不下来?”钟逸璇一脸不相信地走到沈凌娜身旁,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去拨那枚玉镯。
玉镯正好卡在手背处,拽不下来。
钟逸璇轻转着沈凌娜的手腕,盯着玉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玉镯,我感觉小了一圈。”
沈凌娜也有同样的感觉,心中后悔,真是好奇害死猫。
钟逸璇走后,沈凌娜闲来无事,就拿出了那枚玉镯,这玉镯的青白色着实讨喜,与她的肤色也挺搭,她就试着戴了一下,结果这一戴就戴出了事。
可是这玉镯突然小了一圈,真的不科学,但与沈凌娜的手腕更加贴合,没有晃动和坠感,像是为她量身订做的一般。而且初戴时微凉,接着玉镯便有了和她一样的温度,像是在彼此滋养一样,这样的感觉,应该不是一般玉镯可以带给她的,尽管这是她第一次戴玉镯。
“反正人是找不到了,他也不会找你来要,你想戴就戴着,不想戴我就现在给你敲掉。万一将来你找到了那个男人,你多给他些钱弥补他丢失玉镯的损失便是!”
钟逸璇说道,突然心生嫉妒,玉镯在她的手腕上冷得像块冰,在沈凌娜手腕上却温暖得都可以给她调经。
“那我还是戴着吧,这么好的一枚玉镯,碎了太可惜。”沈凌娜缩回手臂。
钟逸璇讪讪一笑,“除了这事还有别的事没,没有的话我可要走了。”
她想着回家跟连宇航视频聊天。
“来,你坐下,我有事问你。”沈凌娜将戴着玉镯的手埋进被子里说道。
“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肯定告诉你。”钟逸璇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上午见面时,就已经说了谎话。
“你真的不知道救我的那男的是谁?”沈凌娜再次问道,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冷肃。
上午钟逸璇走后,沈凌娜越想越不对劲,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11号上午晕倒的,自己明明没有向她说过这个时间。
沈凌娜又将自己被救的未打码的视频反复看了几遍,视频里没有任何能显示时间的标记。
钟逸璇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男子买玉镯是送老婆,这显然不是她的猜测,她很可能知道些内情。
说到林城这个城市,她的反应也不太正常。
综合上面几点,沈凌娜一定要问清楚钟逸璇,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女人的第六感,在此刻发挥了比福尔摩斯的大脑更加重要的作用,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弯弯绕绕的推理。
“真不知道。”钟逸璇笑道,内心开始打鼓,想想自己上午说过的一些话,的确欠考虑,让她多想了。
“你上午不是说,有家林城的公司来和你们公司谈合作,来的男的都有谁,给我说说呗。”沈凌娜诈道。
钟逸璇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沈凌娜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这不可能,上午沈锋还说什么都没查到,但他也说过,沈家想找的人一定能找到。
“就一个男的,姓连,一个帅哥,我挺喜欢他的,我说的老实男人就是他。”钟逸璇说了些真话出来。
沈凌娜想要的信息不是这个,只能继续说道:“那你把那家公司名给我,我让我哥将那家公司的男人全部查一遍。”
这怎么行,你这一查,不就证明我说谎了吗。
钟逸璇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快要被溺死的人,明明在拼命挣扎,脚上却绑着重石将自己往水底拖。
她的脸色变了,这让沈凌娜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沈凌娜目不转睛,甚至不眨一下死盯着钟逸璇。
钟逸璇背后冒出一片细汗。
不能因为这种事让她怀疑自己对她的真心,自己辛苦三年与沈凌娜保持着这么好的关系,不能因此毁于一旦。
信任这种东西,建立起来不容易,但是摧毁它却是易如反掌。
而且摧毁之后,再怎么修复,也会有裂痕。
再说了,以沈家的实力,在林城找个人,也没什么困难的。
“好吧,我说实话!”钟逸璇思虑再三,准备实话实说。
沈凌娜也暗暗放松了下来,她也是第一次这样逼自己的姐妹。
“说吧,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沈凌娜摸着腕上的玉镯说道。
钟逸璇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沈家大小姐的压迫感,果然这种能锤击心灵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练得出来的,它是与生俱来的。
自己的心机手段,在极具实力的大家闺秀面前明显不堪一击。
“那男的,应该是叫甘木言,是最近我接待的林城一家公司的业务拓展经理。”钟逸璇娓娓道来。
“那你怎么断定他就是甘木言?”沈凌娜细问道,她要进一步确定钟逸璇口中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救自己的人。
“把手机视频拿出来。”钟逸璇伸手说道。
在一旁站了很久的陈慕诗将手机交到钟逸璇手上。
钟逸璇调出视频,截了一张图,正是甘木言双手按于沈凌娜的胸上,做心肺复苏的图片。
她将图片放大,指给沈凌娜看,“他的右手两根手指受伤,正是那天在我们韵婴坊月子中心救跳楼产妇所致。”
“噢?他还救了别的人?”沈凌娜暗叹,还能有这么巧的事,救人的事都让他摊上了两次?
钟逸璇掏出自己的手机,同样打开一段视频,交到沈凌娜手中,“你自己看,这是月子中心高清摄像头拍的视频,记录了产妇跳楼的全过程,也就是他和我男朋友救人的全过程。”
沈凌娜端着手机认真看着,陈慕诗也凑了过来,她一眼便认出那男子,兴奋地说道:“是他,就是他!”
加上陈慕诗的指认,救沈凌娜的男子,确定甘木言无疑了。
看完这段视频,沈凌娜愈发激动起来。
这太爷们了,居然用这种方法救跳楼的产妇,而且还真就救下来了。
看到甘木言事后轻甩着那受伤的手,试图缓解疼痛,沈凌娜居然自己心疼起来了。
“那他还在这里吗?”沈凌娜急切地问道。
钟逸璇摇了摇头,带着遗憾的表情说道:“你和他的缘分就止于此了,他上午跟着公司的人坐高铁离开了深川。”
沈凌娜脸上没有失望,也没有遗憾,知道了姓名和模样,人好找得很。
“你说过,他是林城的?”沈凌娜兴奋地说道。
“林城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让你哥找到他,私下感谢一下就行了,我觉得他这人挺奇怪的。”钟逸璇像是劝又像是在提醒似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沈凌娜笑问。
“救跳楼产妇这事,和救你这事,拿出任何一件事,都可以说是大事。可他做了这些事,就跟什么都没做似的,平静得很。我觉得,他救了你以后,也没跟任何人说,甚至连他老婆都没说。”钟逸璇分析道。
沈凌娜可不想把这事告诉她哥沈锋,她要亲自见一下甘木言,如果有可能,将这枚镯子还给他,君子不夺人所爱。
“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沈凌娜这样说,其实就没考虑,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凌娜,既然今天我又来了,有件事想给你说一下。”钟逸璇显得有些伤感。
“怎么了?”沈凌娜以为钟逸璇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准备离开深川,去林城,去找我男朋友,深川之大,终究没有容得下我灵魂的地方。”钟逸璇低沉地说道。
“这是好事,我支持你!”沈凌娜虽心有不舍,但也不能耽误了姐妹的幸福。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对朋友来说更是如此。
“你要真的可以跟他修成正果,我给你包个大红包。”沈凌娜笑着说道,眼圈微红。
“那我等着你的大红包。”钟逸璇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