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木言惴惴不安地返回酒店,不管不顾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吃。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天清晨。
虽然一夜无梦,但甘木言醒来时,却依然感到疲惫。
他不敢想一些事。
这个“缘来是你”玉器店,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店没了,但是自己是花钱买了玉镯的呀,这里明明有付款记录......
我去!
甘木言居然找不到一个多月前买镯子的付款记录,他又查了一下银行卡余额,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五万块钱好像从来没有流出过银行卡。
跟着文倩与简晨公司董事长徐明见面,甘木言显得心不在焉。
签合同的过程很顺利。
文倩原打算签完合同之后就带着甘木言和连宇航马不停蹄返回林城。
可连宇航想要在深川多待几天,然后和钟逸璇一同回林城。
这还说得过去,可甘木言借口拉肚子,也没有与文倩同行。
文倩只能孤零零地乘坐当天下午的飞机返回林城。
甘木言想去曾去过的缘来庙,与那个解签的和尚再见上一面。
同样是坐在缆车上,甘木言的心境已大不相同,那时嫌速度快,没让他跟楚芳菲好好浪漫一下,现在就只觉得这速度慢了,恨不得嗖的一下就到。
一上岛,甘木言几乎是跑着来到那缘来庙。
“施主,抽个签吧。”
和尚还是那个和尚,依然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大师,你还记得我不,我和一个姑娘一个多月前来过这里的。”甘木言焦躁不安地说道。
和尚没有作答,将装有竹签的竹筒递到甘木言面前,自顾自地说着:“施主,抽个签吧,解签免费。”
甘木言哪儿还有心情抽签,可和尚一直这样说,他只能无可奈何又很是烦躁地接过竹筒,用力地甩着竹筒。
动作生硬猛烈,像是要把竹签摇断在竹筒里似的。
一根签弹出竹筒,在空中翻过几个跟投后,无力地落到桌面。
“别看了,还是那根签。”和尚笑道。
很显然,和尚记得甘木言。
甘木言不信,拿起签细看。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一个人,两次抽到同一个签,这种概率其实低得可怜。
甘木言面露惧色,忙问道:“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你可承认,那天遗失了贵重之物?”和尚笑问。
阅人无数的和尚对甘木言的印象很深刻,因为远远看去就能感觉得到他浑身散发着桃粉之气,桃花气运盛于常人,虽然他本人的心性在无意间化解着这份别人求之不得的气运。怎奈气运太过繁盛,哪里是他能轻而易举躲得掉的。
一听和尚所问,便知他记得自己,甘木言只能实话实说:“承认,我从一个玉器店买了一枚玉镯,后来因为救人丢了。”
“救的是个女人吧?”
和尚颇有些深意的笑容,让甘木言心里毛毛的。
他点点头,解释了一句:“我当时只是想救人,如果是个男的我也会救的。”
和尚知道甘木言说的是实话,说道:“施主,你有没有察觉到,你从小到大,身边的女子比男人多,但凡跟你关系比较深的,大部分是女子?”
甘木言认真回忆着,和尚说的话还真是这样。
从小他学习不错,所以深得老师们喜爱,但一想都是些女老师。
大学之后,虽没谈过恋爱,却救了身材曼妙的舞蹈学生柳芊芊。
做了律师,接手的案子,女当事人也不在少数,但跟她们仅仅是,你出钱我办事的正常委托代理关系。
自己带的徒弟是个女孩子,冯薇。
后来遇到的女孩子就是楚芳菲。
再往后帮着偶遇的卓岚影一同成立了金小朵公司,旗下唯一的幼儿园老师也全是女的。
面对强大的对手,彤儿乐教育集团,掌门人不是夏寒月就是夏寒阳。
......
甘木言这一想,连自己都惊到了。
女人,女人呀。
甘木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生来就自带这种气运,这跟你现在的地位、相貌、人品没有一点点的关系,你就算是个捡垃圾的,也避免不了身边女子如云的情形。”和尚说道,像是在给一位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做最后的交代。
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的甘木言笑容酸苦。
穿越之前,甘木言可没这桃花运,想想自己那惨痛的相亲经历,一个正儿八经在体制内工作的本科男,居然在女孩子眼里不如一个在钢厂干苦力的专科生。
和老师见面,老师看不上,和护士见面,护士看不上。
当时的甘木言怀疑,自己就真的这么差?
搞得他差点抑郁。
这里可倒好,女人缘像是爆了表,如汹涌的潮水,根本抵挡不住。
“大师,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甘木言在面对这种局面时,没任何信心可言,他深知自己没有那种周旋于众女子之中游刃有余的能力。
甘木言最喜欢的一篇古文就是《朱子家训》,洋洋洒洒五百余字,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见色而起淫心,报在妻女。
所以,甘木言总是在告诫自己,离女人远点,决不玩暧昧。
和尚摇摇头,和上次见他的动作如出一辙,说道:“没有,施主还是放宽心,坦然接受,随心随性而为,如果你真的心存善念和敬畏之心,一定可以化危机于无形之中。”
甘木言要是个花花公子,还就真地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桃风杏雨。
悲就悲在他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和尚将竹签放回桶中,暗示道:“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和畏惧,我看得出你是身负大任,凭你一己之力恐难成,所以需贵人相助,贵人在哪里,不就是在你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女子之中,你要是一味拒绝躲避,岂不是连贵人也错过了?”
甘木言眼神茫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缘来庙,离开的这座岛。
隔天,他告别连宇航和钟逸璇,回林城。
“你不再待几天?这么来去匆匆,你就不感觉累?”钟逸璇笑容灿烂地说道。
看着钟逸璇偎在连宇航怀里,小鸟依人的单纯样子,甘木言竟觉得她不那么惹人厌了。
“我回去还得安排月子中心的事,也有一些其他的事也等着我,怎敢松懈?”甘木言肩背旅行袋,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你们男人应该没有第六感,感觉不到这里的某个人对你心心念念?”钟逸璇目光灼灼,盯着甘木言。
甘木言听出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意味,面色不改,说道:“我可没连宇航那么好的命,人家来这里能找到老婆,我来这里连个老婆婆都找不到了。”
他口中所说的老婆婆,是“缘来是你”玉器店的老板。
钟逸璇只当他说的是玩笑话,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像是名片的东西,旁若无人地塞到了甘木言的上衣口袋里,不顾及连宇航怪异的目光。
甘木言低着头,下巴都顶在了脖子上,看着上衣口袋。
“到火车上拿出来看看,或许将来你用得上。”钟逸璇神神秘秘地说道,笑意悠深。
“好吧。”
甘木言离开之后,连宇航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给了他什么?”
“那个,跟你无关,跟我也无关。”钟逸璇靠在连宇航肩膀上,慢慢说道。
坐上回林城的高铁,甘木言很守约地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的确是张名片。
沈凌娜,深川运康动力机械集团(上市公司)董事。
甘木言心中重重一颤,像是拿着一个很恐怖的东西似地,将名片扔了出去。
轻飘飘的名片撞在了前面的座椅靠背上,翻转着又落回到他的膝盖上,颤巍巍地保持着平衡。
他一把将它按住,攥在手心,额头渗出凉凉细汗。
这是怎么回事!
慌张的甘木言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拨通了钟逸璇的电话。
“这是怎么回事?”他在手机接通的一瞬间,低吼道。
手机中传来钟逸璇的笑声,甘木言听着却感到刺耳。
“是不是吓了一跳?”钟逸璇笑问。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甘木言本没有做任何坏事,可却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似的恼羞成怒。
甘木言的反应超乎钟逸璇的预料,给他沈凌娜的名片,并没有恶意,只是希望可以帮上沈凌娜而已。
“你放松一些,沈凌娜是我朋友,她能那么快知道救她的人是你,还多亏了我。她前几天从林城回来,没见到你挺失望的,我也知道是你拒绝见她,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或许将来有用的到的地方呢,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钟逸璇好心好意说道。
“哦,原来你跟她还是朋友?”甘木言慢慢平静下来,有些抱歉地说道,是他刚才想的太多了,以为又是遇到什么玄而又玄的事。
“当然,还有别的事吗?”钟逸璇问道。
“没,没了!”
甘木言撑开手掌,看着已经揉成一团的名片,慢慢抚平,将上面的电话号码记在了手机上,姓名标注为沈董。
到林城还有七个多小时,甘木言想着先在高铁上睡一觉。
他刚摆出个舒服姿势,手机便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
“老婆,怎么了,我已经坐上回林城的火车了。”甘木言温柔地说道。
楚芳菲拨通甘木言手机的那一刻还挺焦急,但是听到甘木言已经在回程的路上,反而不那么急了。
“晨曦这边昨天出了点事,你既然要回来了,那就回来再说,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楚芳菲问道。
甘木言看了一眼车票,回答道:“下午四点。”
“好!”
在半梦半醒中,甘木言熬过了七个小时。
他提前几分钟等在了高铁车门前。
电动门一打开,他疾步走了出去,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走向出站口。
楚芳菲已经等在了那里。
坐进车里,楚芳菲将昨天下午快放学时晨曦幼儿园里发生的事给甘木言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你是说有个孩子在玩耍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甘木言皱着眉问道。
“嗯,当时这个孩子在小操场玩,跑着跑着就栽倒在地,老师当时就跑过去把他抱了起来,并拨打了急救电话。”楚芳菲说道。
当时她不在现场,这消息也是她今天到幼儿园,卓岚影给她说的。
“那孩子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甘木言神情镇定,问道。
“应该暂时无碍,诊断是先天性心脏病。”
甘木言松了一口气,孩子没事,就是好事。
先天性心脏病,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大概率通过手术可以治好。
“那就先治病。”甘木言觉得这不是大事,“给卓岚影打个电话,问问孩子现在在哪家医院,咱们买点东西先去看看。”
“嗯!”
楚芳菲向卓岚影问明了情况,卓岚影让他们先回幼儿园一趟,然后带上苗园一块去。
接上苗园后,他们又买了点东西,然后到了第一医院。
来到病房,孩子的父母在,主治医生也在。
“孩子的情况不太乐观,需要尽快手术。”主治医生不近人情地说道。
“苗苗老师!”盘坐在病床上的孩子见到苗园,兴奋地叫了起来,看不出一点有病的样子。
甘木言暗笑道,苗苗,是不是应该叫园园更符合常理一些。
“多多,老师来看你了。”苗园将提着的面包放在一边,走到孩子的面前,弯着腰笑着说道。
“苗老师来了。”多多的妈妈挤出笑容,说道。
多多的父亲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和主治医生一同到了病房外,继续讨论着多多的病情。
“这是我们幼儿园副园长甘木言和财务楚芳菲。”苗园介绍道。
楚芳菲,多多的妈妈在交托费的时候见过几次面,但是甘木言,她是第一次见到。
“你们好,多多给你们添麻烦了。”多多的妈妈饱含歉意地说道。
多多的妈妈穿着朴素无华,面容显得憔悴。
“孩子没事就好。”甘木言看了一眼多多,直问道,“孩子都这么大了,历次体检都没发现他有这种病吗?”
多多的妈妈似乎被问中了心事,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说道:“两年前,多多就检查出了这病,那时候我们还在老家,那里的医生说可以继续观察,我们就没有去上级医院进一步检查。”
林城的幼儿园的入园体检相对简单,也只是在体检单最后一栏里会问到儿童是否有其他重大疾病。
但是家长们大多会填写无,如果填写了有某种重大疾病的话,极有可能会被拒绝入园。
也就是说,多多入园体检时,他的父母隐瞒着重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