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米说的,是窦家!
算来算去,窦家人比谁都有资格恨周家。
窦小玉倾心周翼虎,却阴差阳错的嫁给了冯元做小妾。窦家豆腐作坊,本来也研究出了云丝,最终却因为周家的豆腐铺子的打压,没有得到预期的利润,成了鸡肋!
周小米就把这前前后后的事儿都跟宋氏叨咕了一遍:“当初我大哥可是差点被他们算计了,现在这事儿,最好跟窦家没有关系,否则的话,窦小玉……”我要你万劫不复!
宋氏似乎感到了孙女身上的淡淡戾气,她轻轻的拍了拍周小米的手,道:“这事儿交给武胜去查,用不了三天,就能给你消息,咱们解决了这件事儿,再去收拾那些老宅的人。”
周小米点了点头,“我听祖母的。”
宋氏转头就让王嬷嬷去叫了武胜来,让他去调查这件事。
武胜的办事效率很快,到镇上呆了两天,就把事情摸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跟刘家合谋,想要绑周小米这事儿,还真是窦家人做的!只不过窦老实两口子都没这个胆量,这事儿,全是窦小玉操控的。
窦小玉嫁给冯元后,也过了几天郎情妾意的日子。那冯元长得一般,出身也不好,可是现在混得风声水起的,他们家的日子倒是比一般小康人家还要红火几分。窦小玉成了府里的姨奶~奶,平时什么活也不用做,吃得好,穿得好,衣食信行都有人打点,侍候,渐渐的,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就有点嚣张了起来。
窦小玉是个贫民之家长大的孩子,从小虽然被爹娘捧在掌心里呵护,但毕竟没过过呼奴唤婢的日子。加上新婚中,冯元对她有些温柔小意的呵护,这女娃脑袋一热,就干了几件不大不小的蠢事!
冯元的原配夫人姓姜,是个姿色一般的女子。她嫁给冯元多年,膝下空虚,一直没能给老冯家开枝散叶。在窦小玉眼中,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一无事处!
殊不知,姜氏与冯元成婚多年,夫妻感情却一直很好。明明姜氏容姿一般,又没给冯元生过一男半女,可是她在冯家的地位,却一直无人能撼动。窦小玉动手之前也没动脑子想一想,为什么冯元纳了那几房好多小妾,而且他在外面也是拈花惹草的极不安分,那些或有名分,或无名分的女人,哪一个不比姜氏年轻貌美,怎么就没有人能把姜氏从冯家大,奶奶的位置上拉下来呢!
她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就贸然向姜氏出手了,一心想要取则代之,殊不知她在姜氏眼中,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滑稽。窦小玉输得很惨,姜氏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她就败了。那些冯家的小妾似乎个个以姜氏马首是瞻,全都站出来沆瀣一气的对付她,到后来,窦小玉的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
冯元是个野心极大的男人,后宅的事儿,他基本上不过问,他对姜氏很信任,什么事儿要听取姜氏的意见,在姜氏的主导下,冯元很快就忘了自己还有窦小玉这么一个女人。其实也不是真的忘了,只不过姜氏不想让他记得这个人,那么他就假装忘了好了。
独守空闺的窦小玉,在冯家的日子可谓是举步为艰,甚至连下人都不给她好脸色看。她怨,她恨,把这一切的一切都算到了周家的头上!如果当初她嫁给了周翼虎,那么此时此刻这些屈辱就都不属于她了!
窦小玉心里扭曲,恨着周家,同时也恨着冯元,想要报复冯元,一来二去的,竟在机缘巧合之下,跟一个地痞混混结了缘。
二人一来二去的,竟然鬼混到了一起,那混混也算神通广大,居然在冯元和姜氏的眼皮子底下跟窦小玉成了好事。不久,窦小玉怀孕了,为了避人耳目,她使计灌醉了冯元,让冯元在她那里留宿,还装模作样的要了水,让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冯元宠~幸了她的事儿。自此以后,窦小玉的身孕也就算是过了明路,冯元也算是人到中年了,到了这个时候,才算盼来这一件喜事,自然欢喜异常,拿窦小玉当心尖子宠。
窦小玉咸鱼大翻身,俨然也了冯府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可惜这个女人不知足,也怕东窗事发,自己落得个身道异处的下场。于是跟那个混混私下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挑拨那冯元与周家的关系,让他们狗咬狗,到最后最好弄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自己报了周家的仇,那混混做掉冯元,取而代之,两个人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宋氏听完这话,气得摔了一只茶盏,还说了两句难听的话。
她信佛,找到周瑾一大家子以后,更觉得老天爷待自己不薄,所以除了初一,十五吃斋,平时早晚拜佛诵经以外,更是很注意言行,很少说难听的话,怕自己儿了口业。
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
“你去,悄悄的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别让那丫头烦心。”
武胜虽然是在京机营里任职,但是他是蒋家的人,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是周婉琼自己的培养起来的心腹,自然是听宋氏的吩咐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武胜做事,向来不会拖泥带水,此人有能文能武,布个小局这种事情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没过两天,就传出一件冯家的丑闻,说是冯元的小妾与人私~~通,被人抓个现行,光溜溜的绑到一处。冯元大怒,把那大汉打个半死,然后不知让人拖到了何处。窦小玉羞愤难当,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当场咬舌自尽,一尸两命!
窦老实两口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差点晕死过去,为了给女儿讨公道,迟迟没把窦小玉下葬,反而在冯家门前停灵,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窦家人穷势微,哪里是冯家的对手啊!没出几天,窦老实就乖乖的给女儿下了葬,带着窦小玉的娘,卷着几样家财,灰溜溜的离开了伤心地。
周小米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窦小玉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她大概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有人帮她出手了,她得乐得装成不知道。
没出两天,宋氏研究起老宅人去向的问题,还特意找了周小米来商量。
周小米拿笔把周贵和许氏两个人圈起来,心想他们死不足惜,可是杀人这种事情,太暴~力了,太血~腥了。与其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了,还不如让他们在死之前,脱一层皮,长长记性,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他们俩,送到盐湖做奴役?”送去盐湖的奴役,一般不是犯了事被判发配的囚犯,就是罪官抄家时充军的罪奴。不管是哪一种,一路上都会吃尽苦头,能活下来的,到了盐湖,会更加绝望。因为在盐湖,活着看不到希望,比死了更加痛苦。死是一种解脱,可那里没有解脱,有的只是看不到边际的痛苦。
宋氏点头,“那两个人年纪也不小了,恐怕撑不到地方,就得咽气!也罢,找两个人,稍稍盯着他们一些,也就是了。”
宋氏的意思,是要买通两个衙役,看管这两个人的同时,免不得也要给他们一些教训,却还不能让人死了。
啧啧,古代真是个万恶的黑~暗~社会,像宋氏这样的家世,想要碾压老宅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让他俩也去!”周小米又把周大河和吴氏的名字圈了起来,“以前呢,周贵和许氏最偏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周大河明明就是个混蛋,可是他们就像看不到似的,依旧把家里最好的东西给周大河!到底是亲生儿子嘛,就是不一样。”
周小米对宋氏道:“周大河和吴氏,都是极其自私的人,以前在老宅的时候,这对夫妻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别人,在许氏面前装孝子贤孙,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夫妻得去了!这回让他们跟着周贵和许氏一起去盐湖,我倒要看看,在去盐湖做苦役的路上,他们还能不能孝顺。周贵和许氏要是看到自己宠爱的小儿子,为了一口吃的,一口喝的,对他们恶言相向的话,只怕他们会恨不能立刻死去吧?”
不是周小米恶毒,只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周贵和许氏二人,也该尝尝他们夫妻亲手种下的苦果了。
宋氏点头,“嗯不错,这个主意,倒是能帮着我宣泄一些恨意。”那种与亲儿离别三十余载的痛苦,不是谁都能想象的!宋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今天的,要不是当初她生下的是双生子,这会儿只怕自己的骨头都烂没了吧?
“让我为难的,是周大江。”周小米叹了一口气,“整个老宅,只有他和他大女儿周大麦,对我们一家人是有善意的。我记得以前啊,家里的活干不完,都是他帮着我们干的。周大江这个人,很老实,跟我爹比起来,简直是半斤八两,不遑多让。周贵和许氏对他并不怎么好,因为他太老实,在这个家里没有存在感!不过,到底是亲生的,所以即便刘氏只生了两个丫头,日子过得还是比我们有滋味儿。”
宋氏笑眯眯的看着周小米,看她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句句精辟,不由得暗暗点头。
“祖母,你说我该怎么办好?”
宋氏无奈的看着周小米,“这件事,祖母不是交给你来办了吗?你怎么又来问我呢!”
“因为我很迷茫啊,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周小米有气无力的趴到桌子上,“冤冤相报何时了?有时间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她毕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人,就算跟人有什么恩怨,也会用比较文明和公平的手段来解决,可是在报复老宅人这件事情上,她迷茫了。
王嬷嬷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宋氏伸手制止了。
这种事情,还得让她自个儿想明白才行!才十岁的孩子,你给她灌输一些强制性的大道理,只会扼制住她的性子。
宋氏现在想得很开,什么规矩,礼法,都是狗屁!她这几个晚辈都是散养的,没用规矩礼法来约束,可是个个都出挑。不像马氏两个儿子生养的那几个,狗屁不是的东西,也敢妄想染指周家嫡系的名头。
周小米郁闷了一会儿,才从桌子上爬起来,试着跟宋氏商量,“祖母,这几个人能不能不用我来处置了啊?”
“不行。”
宋氏的态度很坚决,一副不容商量的样子。
周小米叹了一声,讪讪的道:“那,那我回去想想,明天早上再给您答复,行吗?”说完这话,她还十分紧张的看着宋氏,生怕她会不同意惟的。
宋氏点了点头,“明天早饭以后给我答案。”
周小米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件事儿一直像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一样,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晚饭都没怎么吃,她就一个人回房去了。
周瑾和林氏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丫头是怎么了。
宋氏倒是心里倒是不打鼓,可是她更怕周小米会退让,会随了她爹,犯了心软的毛病。
周小米不是随了周瑾,有心软的毛病,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古代权势带来的冲击感!
她一直以为,自己穿过来做农女嘛,随遇而安就好!可是现实呢,似乎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她开始越来越多的接触到了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在她熟知的那个年代,即便是那些大老虎,想要敛~财,想要以权~谋~私,也是默默的,悄悄的,绞尽脑汁想各种办法,躲躲藏藏,掩饰自己的手段和目的。
但是,在这里,有些事儿,似乎变得明目张胆许多。
她若是放过周大江,祖母的心里肯定会不好受。虽然他跟那些陈年旧账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刘家几次对自己出手,就算是迁怒,也不该放过周大江一家。
周小米轻叹了一声,觉得自己就快要纠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