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玉站在祠堂中间,虽然整个计划是她根据上一世的记忆制定的,但她目前只是个公主,所以明面上的事情还得夏瞻去做,就比如此刻接被困的孩子出来的任务。
然而祠堂内的众人等地都开始窃窃私语,夏瞻还没有出来,甚至里面还安静地离奇,桓添玉心头窜上一阵不好的预感,刚忍不住上前就见夏瞻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叠已经泛黄边沿破损的草纸。
夏瞻还没说话,桓添玉就能从他失落的表情之中感知到事情没有朝着她预知的方向走去,反而拐了个岔子,“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桌椅,只有墙上摆的佛龛中间放着这个。”
桓添玉接过纸张瞧去,只见白纸黑字寥寥几行,这是一份欠债画押的地契,上面沾着陈年的脏污水渍,左下方的抵押人名字写得龙飞凤舞,但最开头能看清是一个王,剩下的不用再看,她懂了。
桓添玉忍不住手指收紧攥紧了那张纸,转头看向身边的王功原,王功原却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早就说了里面没有人,公主怎么就不信呢?”
洪夫人显然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本以为马上就能见到自己丢失多时的儿子了,结果却大失所望只是一张纸,忍不住对王功原大吼大叫,“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成心骗我们?”
王功原深深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不堪的神色,“先父早年染赌一发不可收拾,赌地越来越大直到将这个祖上传下来的老宅都抵押出去,我考取功名回到京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间老宅赎回来,当初那张被先父抵出去的地契就被我放在祠堂的暗阁里,以此来世代警醒我王家后人,决不可效仿!只是这终究是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唉……”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最后还适时地长叹省略,说得祠堂内闻者动容,洪显因为多年的情谊又开始动摇,相信了王功原跟自己儿子的事情无关,一脸愧疚地欲言又止。
门被一只手轻轻推开,紧接着那只手的主人就迈了进来,郭柳看准时机就举着石头朝进屋的人的脚砸去,然而高举的手却被人直接抓住了,那人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拿下了她手中被当成武器的石头,“小姑娘,偷袭恩人可是不对的噢。”
郭柳双手举得颇沉的石头却被那人只用一只手就轻松拿走,来人拿走石头之后就放开了她,郭柳举着石头本就站的不稳,陡然没了支撑顿时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摔倒在地。洪荃见状赶忙上前来扶住她,虽然恐惧但还是鼓起勇气冲来人喊道,“你是谁!是王大人派你来的吗!我们,我们可不怕你!”
来人闻言一笑,擦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火光之下洪荃才看清来人的样貌,原来能在黑暗之中直接判断出郭柳方位还预知到她的石头的人年纪并不大,是在外面他甚至要叫那人哥哥的程度,那少年蹲下伸出手,火光照亮了洪荃和郭柳的脸,也让他们看清了来人的脸庞,笑眼生动。
“都说了是恩人了,那我自然就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就是郭柳和洪荃了吧?我叫韩懿。”
桓添玉抓着那张地契拧眉思考,充耳不闻王功原阴阳怪气的话语,全在思索自己的计划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上一世王功原的案子她只是看过卷宗并没有参与,只知道他把孩子藏在了王宅只有他知道的密室里,平日用得上的晚上才让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贴身老仆给孩子眼睛缠上布条带出来,密室具体是什么地方卷宗上也没有说,她只能靠吓唬最胆小怕事的王宅管事把地点诈出来。
桓添玉回头看了一眼缩在屋子角落吓成一条狗的王管事,看他那样子不像骗人,而且他本来就不知道孩童的事情,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王功原事前连王管事也欺瞒了,但是又没有道理,今夜事发之前王功原根本想不到他干了几年的龌龊爱好会被揭发,更不会思虑周全到用一个空房子欺骗管事。
桓添玉索性抢过夏瞻手上的火把,转身自己跨过那道残墙进入到传说中的暗阁,暗阁之中除了墙壁上钉的佛龛之外空无一物,简洁的奇怪但好像确实就是个不常进人的密室,甚至地上都没什么浮灰,干净地异常。
等等,干净?
桓添玉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不常进人的密室,即使是再潮湿无尘,地板怎么会干净地一点灰尘没有?果然这个房子之前被人打扫转移过,而且看地上现在一层灰都没有的新鲜程度,很可能就是在他们来之前打扫转移的,转移是为了让他们扑空,打扫则是为了掩盖之前被关在这里的人的痕迹。
那又是谁转移了他们?知晓此等杀头大罪的人王宅除了王功原不可能再有其他人,而王功原刚刚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不可能分神去做这种事情,那就只剩……
桓添玉闭上眼睛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明明有一个人最重要最危险,却因为今日一直都没出现就被她忽略了,就是王功原身边的贴身老仆。
那个老仆在上一世的卷宗里正是王宅里除了王功原之外唯一知道这些事情的人,王功原是老爷只用享受,平日带孩子出来给孩子送饭的日常琐碎任务就都是这个老仆的职责,而老仆因为上了年纪平日也不用贴身伺候,所以今日一直没出现就被自然而然地忘了,而正因为他一直没出现,王功原给老仆传个话转移一下人,打扫一下罪证更是轻而易举。
另一边的洪荃听见韩懿的话一直灰暗的眼神却抑制不住光彩,“真的?你是来救我们的?”韩懿点点头,从衣袖里掏出一根铁丝插进了洪荃的脚铐,“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再说。”
那扣在洪荃脚上将脚踝皮肤都磨破的脚铐,在韩懿手里十分轻松地几下就被打开坠地,韩懿解开洪荃的脚铐之后又用同样的手法解开了郭柳的,牢牢扣在脚上一直拖拽拉扯的脚铐骤然解下,郭柳忍不住摸上那块被摩擦剐蹭的一圈血痕的皮肤,可手还没碰到就疼地抽气缩回了手。
韩懿本想拉着两人走,见状张口咬住火折子,直接蹲下一手一个将二人抱起,两个小孩在这里缺衣少食所以韩懿抱地倒不艰难,陡然变高郭柳吓得抓住了韩懿的肩膀,但她却很安心,能预感到这次是真的可以出去了。
韩懿刚迈出门槛,就听见本来寂静的房子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顿住脚步思索,外面的声音一阵一阵近地好像仅有一墙之隔,同时空气中还有一股之前没有的油料的生臭味,韩懿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大步抱着臂弯里的两个孩子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