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桓添玉被晾在后门许久,寒气渐渐穿过马车侵来,西荷见状又为桓添玉拉了拉披风,嘴上忍不住抱怨,“这三王府的下人好大架子!竟然让公主您这么干等着!也不先迎到屋子再去通告!”
桓添玉知道这是三王府改不掉的毛病,从前桓天泓得势时下人们就这般狗眼看人低,爱做仗势欺人的事情,现如今桓天泓虽然不得势了,却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见来的是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更忍不住要摆个架子了。
桓添玉握着手炉处变不惊等着,想起之前的一件事。
那是前几天,桓添桐的大丫鬟之一槐序来找她,并且行色匆匆十分慌忙。她知道这个槐序是个好的,不像玄英那样跟着桓添桐为非作歹,也不像兰时那样首鼠两端,从前还会在她受欺负时劝一劝桓添桐,但大多数也被桓添桐打回去没用罢了。
但平时永凝宫和朝瑰馆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更别提槐序这种级别的丫鬟悄悄来寻她了。槐序一见桓添玉就跪下砰砰磕头,求她救救玄英,后来在哭泣和磕磕绊绊之中桓添玉总算听明白了。
玄英自从夏天挨了那次毒打一直养不好,先前炎热伤口总长不好化脓,况且又是伤在背后一片,桓添桐伺候的规矩又多又磨人,玄英的位置便被有心眼的兰时顶了,直到现在天气转凉玄英才回来。
不知是体力不如往前还是没修养好晃了神,玄英打掉了一个桓添桐最近十分喜爱的桐花钗子,桓添桐为此大怒直接将玄英贬去了刑房逐出了永凝宫,玄英身子才好怎么受得住刑,所以槐序求救无门只好想起了桓添玉。
桓添桐就是如此,翻脸便不认人,全然不记得往日玄英待她如何真心。
“虽然从前我们公主还有玄英做过许多对不起您的事,但奴婢知道公主您是个大善人,求求您看在她无论如何是条人命的份上出面救救玄英吧!”
西荷还记得夏天在永凝宫发生的事情,听到槐序这番话不由得冷笑开口,“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原来天下乌鸦一般黑罢了!永凝宫上下都只会慷他人之慨!”
槐序被西荷的话说的脸一红但依旧一下一下叩在青石板上,只不停地替玄英道歉。桓添玉看着地上的槐序,终于悠悠开了口,“你起来吧,救玄英可以,但我有条件。”
这时刚刚去传话的管事回来了,毕恭毕敬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公主,我们王爷请您进去呢。”西荷听到忍不住翻个白眼,桓添玉表情则没有什么变化,就着外面管事亲手打起的车帘出了马车。
管事明显是一路跑过来的,说话间气还喘不匀,向里做出请的手势,“王爷在中院的亭子里,老奴这边为公主带路。”
桓添玉微微颔首,“有劳管事了。”说话间头上带的粉水晶梨花珠叶步摇一动不动,管事看到想起满头珠翠经常甩地叮当作响的桓添桐,只觉这个只在喜宴上见过一面的十公主,比他主子的亲妹妹十一公主稳重端庄许多。
桓添玉带着西荷跟管事一路走到了三王府的中院,上次喜宴是在后院,这是桓添玉第一次来三王府的中院,三王府建的时候占了不少地,外边都传三王府最是华丽,如今一路走来桓添玉觉得传闻虽然夸张但却不怎么假,最起码一走入中院,里面的重峦叠翠都让她吃了一惊。
只见中院由一片比后院还大的湖泊占了几乎全部的地方,没多少陆地只有几道颇宽的桥连接出了人走的地方,而桓天泓就坐在几道桥在中心交织出来的一片亭台上,暗蓝色的茫茫湖泊配着周边茂密的参天大树,在上面喝酒仿佛就直接坐在水面上一样,饶是桓添玉也忍不住感慨设计精妙。
管事在桥边停住脚步,桓添玉让西荷留在这里等她,便提起裙角上了木桥,走过几道弯之后来到了桓天泓所坐的亭台之上,桓天泓对她的到来明显很是高兴,他不想见兄弟是因为同为皇子,兄弟总是让他想起他那稀烂的差事,而妹妹就不一样了,妹妹远离朝堂自然是可以谈谈心诉诉苦,偏偏他的亲妹同甘可以不能共苦,没想到来劝慰他的还是这个之前一直忽视近来才走近的妹妹。
“三哥真是好雅兴。”
桓添玉坐下摆好裙子,抬头环视着周围开口恭维,桓天泓闻言苦笑摇摇头,“时至今日还谈什么雅兴不雅兴的呢?我都被封府多日了,外边还有不知多少人拿我当笑料呢!”
说着就拿过丫鬟摆上来的一套全新白釉茶具亲自给桓添玉斟酒,桓添玉却拉拉袖子,拿起桌上一瓶未开封的全新酒壶,拔了上面的红色塞子就举向对面的桓天泓,桓天泓看到桓添玉的举止惊讶一瞬又立马也执起自己的酒壶在她的酒壶上一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只有几声鸟叫的寂静院落之中。
咽下一口辛辣的羌酒,桓添玉才感觉在室外寒凉的身子渐渐开始从内里暖和起来,碰杯之后桓天泓仰头大口大口灌着酒,一口下去几乎干掉了半瓶,喝完之后他擦擦嘴看着也才放下酒壶的桓添玉,发出了这忧愁的几日以来第一声大笑,“没想到十妹私下也如此豪迈!这让为兄想起秋猎上你那一场马球赛,打得真是不输男儿!”
说到秋猎上的马球比赛,桓天泓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桓添桐,说到桓添桐他还有件事觉得有些对不起桓添玉,有些吞吐地开口,“说起来桐儿在我婚宴那日抢了我赠你的那匹马,这事是她做的不好,我作为兄长代她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