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天泓随口抱怨道,没想到桓添玉听了他这句话之后却若有所思,“说不定果真如此呢?”桓天泓抬起头看着桓添玉,面色虽有疑色却还是等着她下面的话,“妹妹于风水术士上不太懂,但斗胆猜测,兴许是马场暴毙的那几匹马的亡魂作祟也未可知呢?三哥算一算,是否是马场传病之后苏大人也遭遇不测呢?”
桓天泓本来只是随便一听,听到这句话却陷入了真正的思考,确实是最开始染病的那几匹马死去之后,他舅舅苏浪的坏消息便传回京城,若说是亡魂作祟,他那马场里还不止马的亡魂,甚至前些日子还有人的亡魂……
桓天泓想到这顿觉一阵寒意,摇摇头不再去想,桓添玉在对面看见桓天泓这种神色,便确定他相信了自己的话,其实也由不得他不相信,武帝登基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帝位来得不正统还是早年征战杀了太多人的缘故,不仅收敛心性做一个慈悲的君主,还增设了本朝第一个国师,通管国运神灵之事。
不过这个国师也是个神秘人,迄今为止除了武帝和礼佛的太后之外没第三个人见过他的真容。帝王都这样了,那带的晋楚全民信奉神灵也不足为奇。
桓天泓想到这些有些紧张兮兮地张口,“那,依妹妹所见我是不是应该超度一下那些魂灵呢?”桓添玉见桓天泓顺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去,脸上一脸赞同,“正是此意,以愚妹之见,既然超度就应该做到位,不仅要厚办还要拿出诚意来,它们这一世虽投为牲畜道,这样染病暴毙未免没有怨气,还得请个法师做做法邀人观看,这样才能彻底送走它们啊!”
桓天泓本想简单下葬烧点纸钱魂幡就是了,没想到这么麻烦,当下有些犹豫,“这,如此大张旗鼓,不太好吧?”若是放在往日他可能无需这般多想,反正皇子之中唯有他最风光,但现下他待罪府中,整地如此引人耳目是生怕韩党拿不住他的小辫子参上一本吗?
桓添玉却语重心长,一副为了他着想的样子继续劝道,“邀人尽可邀请三哥这边的官员,甚至您府中幕僚都可啊,在您马场秘密举行,又都是三哥的人,哪个没长心眼的会说出去呢?而且既是参加马儿的葬礼,他们肯定都得备好金银祭器和诚意,这更有助于送走马儿的怨气。”
话的最后提醒了桓天泓,他正为前些日子损失的一大笔钱肉疼,这下刚好可以借着葬礼大肆敛财补上之前的窟窿,桓天泓一听立马对这个计划赞成了七分,只不过仍然没有全然敲定,只听对面桓添玉补充道,
“而且,若观礼的众卿见您对于几匹马都如此器重厚待,更何况他们这些还待您这个伯乐发掘的,朝堂上的千里马呢?”说完这句桓天泓好像被点通一样,接连多日而来一直灰暗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桓添玉说到这压低声音略微凑近了些继续道,
“如今皇储之位尚悬,群臣所向之人必入父皇青眼啊。”
这句话如梵音入耳,顿时点醒了桓天泓,他们苏党之前一直跟韩党斗地难舍难分就是因为韩党有韩敬之这个群臣之首,多数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拉拢多数大臣,若是此刻他能代表苏党收服一批大臣,那苏党自然就能比韩党高出一阶。
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苏党历来靠他双生弟弟桓天颂撑着门楣,他知道自己在外名声不如四弟出彩,导致很多人讨论起苏党都只把四皇子当作继承人,加上这次一时失势他看清的炎凉事态,他更迫切想要得到群臣肯定,来证明他不是个草包,他也是太子之位的候选者了。
桓添玉见桓天泓表情变化,明显是听进去已经在思索筹谋了,乘胜追击循循善诱,“而且此番超度没准能让那些马转出牲畜道投胎为人呢,三哥这也算还未到来的小世子积了件阴德呢。”
桓天泓一听这话之前一直阴霾的心情彻底消散,一边拿起酒壶一边指着桓添玉热切大笑,“好你个小十,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都敢揶揄你哥哥我了!”桓添玉也笑着双手端起酒壶主动碰上桓天泓的酒壶,“好事就要提前盼呀,这杯就祝我那马上就来的小侄子了!”
这时夜幕初至,周边的树木假山都被染成了与湖泊相同的暗蓝色,周围不知何时被下人们点上了暖黄色的灯笼,在夜色的映衬之下仿佛星星坠落水面,坐在完全露天的亭台之上抬头是星辰,垂眸也是星辰。
如此美景之下桓天泓忍不住敲着桌子开始哼起了戏曲,几句唱词飘荡在山中湖上,桓添玉看着这些景色却出了神,她知道用不了多久,这奢华的三王府就要夷为平地,云梦泽终成青苔地,可惜总有人为了这电幻泡影前仆后继,说什么千古功臣,不过都是贪欲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