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吃慢些。”
微弱烛光下,小乞丐好容易将噎着的那块儿馒头顺下去,酸胀的胸口顿时觉得舒畅许多,捧着碗从李大郎感激一笑:“谢谢你。”
“你睡了一天了,还是先喝点面汤吧。”
小乞丐点点头,脸上那颗硕大黑痣上的『毛』也跟着抖了抖。
炉灶里的火已经渐渐微弱,锅里的面汤咕嘟咕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两碗下肚,她终于喝不下去了。
“真的是谢谢你了。”她感恩万分:“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不不不。”李大郎连连摆手:“是我娘救你回来的,你身上的衣服,也是她给换的。”
这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只不过,小乞丐这会儿刚吃饱,脑子正晕乎呢。一听这个,展颜一笑:“伯母在那儿,我去好好谢谢她。”
“哦,她已经歇了。”
两人一时无言。
李大郎因为不小心看了人家的身子,这会儿正臊的难受,压根不敢抬头。而小乞丐则是心中有旁的想法,也在斟酌。
“你”
“你”
两人竟然同时开口,而后一惊,望着对方。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李大郎尴尬极了。
惴惴不安后,他终于一咬牙,艰难开口:
“你,你吃完了把碗放下就行,明早我来收拾。早,早些睡吧。”
说罢,落荒而逃。
小乞丐望着他的背影,食物带来的满足感终于让她在这么多天的疲惫之后,『露』出了一点笑颜。
将手里的碗筷洗刷干净后,正准备回屋,却突然发现,案板上放着的茄子,想了想自己此行的目的,灵机一动,卷起袖子开始忙活起来。
天蒙蒙亮,魏三娘便起来做准备了。
昨儿因为李二郎又关了半天门,今儿可不行了,早早的把下水卤出来不说,还得想想把昨儿摘的茄子和架豆过了油备用。
已经正式进入了小暑,天也一天天的更热了。到了日头出来简直把人晒的冒油,也就是这会儿天还稍微凉爽些,赶紧收拾了。
刚到院子,就听到厨房传来响动,过去一瞧,顿时愣住了。
“不是叫你歇着嘛。”
小厨房里,张氏坐在板凳上,灶膛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因为那火的温度,使得她额前沁出了汗珠,伸手拿袖子一擦,绽出个笑容:
“娘,我这整日躺在床上自己身子也不得劲儿,再说今儿觉得好多了。”
魏三娘知道她闲不住,再说看脸『色』也没那么差,便拿起围裙系身上,一边弄一边问:“是不是昨儿我没留二郎,你心里难受了?”
张氏微微垂下眼眸,小声道:“我知道,娘是为了二郎好。”
说着,又添了把干柴塞进灶膛,火光渐渐亮起来,映出她温柔的眉眼。
“娘表面上严厉,可心里却是最疼我们的。二郎这回惹了这么大的祸,娘罚他也是应该。”
魏三娘手一顿,不由得抬头笑了:“怎么?睡一觉忽然就茅塞顿开了,不跟护小鸡子似的护着你男人了?”
张氏被臊的脸通红:“昨儿我也想了许久,娘有娘的不易,往后我什么都听您的。”
昨日的郁闷被张氏这话说的一扫而空,她抿着嘴便要去拿茄子,却忽然一顿。
“哎?”
看着婆母到处翻找,张氏不由问道:“娘,您找啥呢?”
“我昨儿晚上洗干净的茄子和豆角,都放在桌上,怎么没了?”
张氏连忙站起来,走到橱柜前撩起纱帘端出一个用碗扣住的盘子:“哦,早起我看案板上放着,就先收起来了。”
魏三娘将碗打开,先是一愣,旋即笑了:“你啊你,还真是闲不住。不过你这茄子做的真不错,这几天天热,人也容易没胃口,我还正想着怎么弄点新花样呢,可巧,你今儿就做出来了。”
说罢,用手捏了一点放入口中品尝,赞不绝口:“嗯,清爽绵软,真不赖!”
“可是。”
张氏被夸的莫名其妙:“娘,我啥也没做啊。”
啥!
她指着桌子上的茄子:“这,这不是你做的?”
张氏摇头。
这就怪了。
整个家里除了她和张氏之外,旁人也不会做饭啊。更何况,现在整个院子还寂静着呢,到底是谁干的。
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外脚步声,紧跟着,一张清秀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伯母,昨天的事,多谢了。”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魏三娘差点没认出来。
好在她脸上那颗黑痣十分显眼,她皱着眉头:“你是前天倒在我家对面的小乞丐?”
她落落大方的点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我在这里做工,哦,不需要工钱,您只要给一日三餐加个能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听她这么不要脸的话,魏三娘都要被气笑了。
“听你这意思,还赖上我家了?那这不是报恩,是以怨报德啊。我看你还是收拾收拾,赶紧走吧!”
那小乞丐却不慌不忙:“伯母,俗话说救人救到底,我看你这也开馆子的也缺人手,不如就让我来吧,真的,我什么都会干。”
“谁告诉你我这儿缺人手了?”
魏三娘冷哼一声,扬起下巴:“告诉你,我这儿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所以没那个闲钱来养闲人。”“我在这儿也有几天了,看您店里除了卤水之外,就是些家常便饭。伯母,开馆子也好,酒楼也罢,都需要好厨子,不然是没法长久的。除非,您打算一直都卖卤水下去,可这东西极容易被学去,到时
候,您家这馆子还能跟现在一样吗?”
张氏有些紧张,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悄声道:“你快点走吧,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
她是个心善的,怕这小乞丐别当真惹婆母生气,棒打出去。
那小乞丐却不卑不亢:“多谢这位嫂子,只是我相信,伯母是个明白人,应该能分清楚利弊。”
“呵呵。”
魏三娘扭过头,一双杏眼不带息怒的望着她,语气凉凉:“听你这话,口气不就是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很简单!”小乞丐指着桌上的菜:“这道蒜泥茄子是个投石问路,您若是觉得味道尚可,不如三天之内的饭菜都交给我,三天之内,若是不能给您把银子翻上一翻,我二话不说就走。若是能给您翻上一翻,您就留我下来帮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