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哪里是由婆子这样乡间野『妇』所能对抗的。她腿如筛糠,抖个不停,却还不愿在魏三娘跟前失了下乘,磕磕巴巴道:“你,你可知我女儿给在哪家?那,那可是堂堂县衙里的老爷!你,
你若是再不松手,我,我就叫你跟她家大郎似的,吃几日牢饭!”
话音刚落,李泾之眯着眼:“原来是你。”他在寻找妻儿的过程中,也将她们的一切都打听的事无巨细。在知道继小妹被人害了之后,大郎和二郎也难逃魔掌,当下气的恨不能收拾了她们。只是一时腾不出手来,没想到,这黑心肠的由家,倒
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天县太爷说的话,不像是假的,他也不相信,那小老儿敢顶着自己的压力私藏包庇那贱『妇』。可看由婆子依旧耀武扬威,丝毫没有受冲击之嫌。
由婆子却以为他是怕了,顿时强撑着『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我愿意在那儿便在那儿,告诉你,如今这庄子便是里正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一会儿我便跟他交代,将这不守『妇』道的寡『妇』给撵出庄子!”
话音刚落,腕子猛地一松。
由婆子连忙握住自己手腕,抬眼想要放几句狠话,却在对上他那双阴霾的目光时,顿时吓的语结。
“很好!”
李泾之怒极反笑:“我李某人放在心头视若珍宝的人,竟然遭你这乡野婆子满口污秽,若非我从不打女人,今日定要挥剑斩你于马下!”
说罢,厉声对身后人道:“去一趟县衙,就说我我李泾之报官,告由家谋财害命,诬陷名门,顶撞一品夫人,叫陈大人掂量掂量,这些罪名加在一起,应该怎么宣判!”
“是!”由婆子顿时心虚,他说了一长串除了第一条,剩下一个都没听明白,不禁强辩:“你别糊我,什么名门,什么一品夫人。我就是骂了个寡『妇』,怎么的了,难不成因为这个还要缝我的嘴不成?那,那她也
没少骂我啊。”
呵呵。
李泾之眼底的怒意冻结成霜,直『射』向她,微微开口,话语凉凉。
“她骂你可以,你骂她,却是不行。”
牵着身侧魏三娘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我早早便在圣殿为她请了一品诰命,便是你那县太爷见了也要行大礼,更何况你这肮脏之人。“
丢下一句“劝你这会儿还是去给儿子找块吉地葬了吧。”也不管由婆子那瘫软在地的绝望,牵着魏三娘便大步离去。
一路上,沉默无语。
魏三娘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侧人的滔天怒意,却又极致隐忍。从侧颜看,浓眉紧皱,薄面透着冰冷,双目向前,目不斜视。
只有手间的疼痛,提醒她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生气。
是气自己找事,给他丢了颜面?还是因为由婆子诬陷的那些话而生气呢?
魏三娘越想越委屈,加上他的桎梏越收越紧,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拼命的去打他那只钳制自己的大掌,让他松开。
李泾之下意识松开手,待看到她腕子的红痕,这才知道是自己失控了,不由软了声音去安慰。
这一安慰,却无端的勾出了魏三娘的眼泪。
“结亲之前,我也不知道那由家原是这种人,若是知道,便是打死我也不会给大郎娶这样的媳『妇』的。”
明明泪个子还扑簌簌的往下掉呢,她却狠狠的瞪着李泾之,一点都不肯服输。
李泾之一怔,叹气:“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掏出帕子去为她拭泪,却被她狠狠抢过去,将身子转到一边,胡『乱』抹了一把:“那你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又冲我发脾气!”
“我是在对自己发脾气。”
身后的男人声音无奈而心疼。
他以为,留给她房子和钱财,便是已经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却忘了,在这个世道,她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该有多么的艰难。
届时,她也不过才十七而已。
“你和孩子们受的委屈,都是因我而起,若非我当年一意孤行,你们也不会受人欺凌。有我在,往后定不能让人再欺负你一分一毫!”
突如其来的话叫魏三娘心中的委屈一冲而散,瞬间有些别扭:“其实,她在我这儿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你也别小瞧了我。整个庄子上,除了她,谁不羡慕我的。”
“好。”
眼前小『妇』人顿时又得意起来,李泾之仿佛能瞧见她上扬的小尾巴,目中的寒冰也消融不少,『露』出一丝暖意:“那咱们便赶紧去张家吧。”
“哎呀!”魏三娘顿时一惊:“在这儿耽搁了这么久,没准张家已经得到信了,你”
鼻尖突然闻到一股腥臊味,不禁捏了鼻子,柳眉紧蹙:“什么味啊。”
李泾之茫然的低头,瞬间黑了脸。
鸦青锦袍下摆,几滴湿润的痕迹犹在,正散发着隐隐味道,提醒着他那到底是什么。
他自然是不会穿着沾染了由婆子秽物的衣裳继续前行,等回马车上换了身衣物再到张家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张家人早就得了信,将院子整个打扫了一遍又洒了水,两口子正满面惶恐的站在院子门口,一见李泾之,腿就开始打晃。
这,这是将军啊,他们竟然跟将军攀上了亲家。
张家两口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偏生小妹跟二丫领着俩妹妹去河边玩了还没回来,老两口瑟瑟发抖,胆战心惊。
两人正忐忑呢,便见视线内闯入两人,正冲着他们缓缓走来。
“来了来了。”
大丫娘声音僵硬,去攥老伴的手,却『摸』到一手的汗津津。
“我看到了,她娘,我这腿,怎么挪不动了啊。”
“我,我也动不了了”
说话间,李泾之和魏三娘已经走到了跟前。
看着以往总是笑眯眯的亲家,一脸惶恐的模样,魏三娘在心底骂身侧人,真是没事找事,瞧把这老实巴交的两口子给吓成啥了。
“亲家,外头热,快别站着了,咱进屋吧。”
听了魏三娘怎么一说,张家夫妻两人才觉得僵硬的身子稍微舒缓了些,忙不迭躬身:“哎,快里面请,里面请。”四个人一路进了屋,大丫娘赶紧去奉茶,魏三娘则是帮忙厨房端菜,屋子只剩下了大丫爹和李泾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