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你心底善良,想法也简单。可是这大千世界,人心叵测,我是怕你和大郎受伤。”
魏三娘嗤之以鼻:“瞧你说的,再叵测,一个孩子我还看不明白了?琼花那孩子我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那你可知道,今晚上的膳食里面,被她下了剧毒?”
“什么!”
魏三娘顿时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磕磕巴巴道:“你,你说什么,什么毒?”
“先坐下,别着急。”
安抚过她之后,李泾之缓缓道:“前天得知大郎和二郎要旬休归家,她便借口出门去『药』铺买了一包砒霜,今天下午将『药』下在了你的拨霞供汤底里。”
“当然。”
李泾之解释:“不知为何,她后来将汤底都倒了。不过即便她不道,我也绝对不会让它出现在餐桌上的。”
他的话听到耳里,冻结在心中。
魏三娘脸『色』一片惨白,不明白琼花为何要下毒。她救了她,并且收留了她。况且,她不是还跟大郎之间情投意合吗?
那么好的小姑娘,被她一直看成了儿媳『妇』的小姑娘,竟然要下毒毒死自己一家子?
“现在你再想想,她当初是怎么出现的?又是为何要留下?明玉,非我将人想的太坏,而是这琼花恐怕一开始,目标就是咱们家。”
这个消息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她需要好好的消化消化。
至于李泾之在一旁提醒,人他不处置,全权交给她来发落。可魏三娘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神游般的从屋里走了出去。
一出门,浑身暖意瞬间被外面的寒气给『逼』走,混『乱』的头脑一下子也清明许多。
她望着厨房的方向,下定了决心。
若是琼花真的是有意靠近自己,那么她一定要果断处置。
喜欢她是真心,然而,她也绝对不允许再有人来践踏儿子的心。
谁都不行!
顺着回廊,走过垂花门,再蜿蜒小道尽头,厨房里面烛光绰约。
碗盘和撩水声轻轻缓缓,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一高一矮在窗户上的倒影。
高大如山的男子与那个娇小的身躯站在一处,好几次男子粗壮的胳膊抬起,好像将她揽入怀中一般。
若是不知真相,魏三娘这会儿会高兴的跳起来吧。
只可惜,眼前景『色』有多么旖旎,她心中就有多么的沉痛。
这个孩子为何情路如此多舛。
不让自己心里再想旁的,魏三娘凛了心神,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随着半掩的门左右分开,女子的诧异和男子的回眸同时引入她眼中。
“大郎。”
她勉强想要挤出个笑容,却发现自己脸僵的厉害,压根笑不出来,只能作罢。
“你先出去一下,我和琼花有话要说。”
李大郎黑漆漆的眼神这才流出一丝不解,看看身侧静逸的少女,又看了一眼眼前神『色』肃穆的娘,放下手中的木块儿,转身出了门。
待他走后,魏三娘直勾勾的盯着琼花的脸。
这段日子吃的好了,那张小脸重新丰盈白嫩起来,竟然无比耀眼。若是没有那颗碍眼的黑痣,真可当是倾国倾城貌了。
也难怪儿子一见倾心。
只是
今日,这缘分却又不得不断送在自己手中。
“琼花。”
魏三娘死死的看着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琼花诧异的抬起头,嘴唇蠕动,方要开口,便被她严厉打断:“你的事,我都清楚了,汴京尚书府并没有一个叫琼花的厨娘。你也不是从汴京而来,你到底是谁,来我家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
下毒!我们与你有什么恩怨!”
这一句句质问,打的琼花措手不及,她面『色』惨白,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却一把抓住了桌角,以防自己摔倒。
看到这一幕,魏三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的,是你?”
尽管李泾之将话说的明明白白,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如今,琼花的表情,便是最直接有力的证明。
“为什么,为什么?”
魏三娘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喃喃自语:“我们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还要来害我们?”
而她的对面,琼花也终于收拾好了心情,白着一张俏颜,目光苍凉。
“是,我哪里能想到,原来救了我的好心人,便是害死我全家那个畜生的夫人呢!”
琼花的眼泪滚落,一个尘封的故事,也就这么的开启。
八年前,在金陵城,人人都知,威武大将军府上的嫡女阮琼华,乃是双姝其一。
市井百姓甚至为此编出了一首歌谣。
“京城有明珠,一南与一北。双珠有容貌,公子皆可求。一珠帝王侧,一珠百家求。明珠不可得,徒留万人叹。”
南珠,说的是丞相之女李媚儿,而北珠,这就是威武将军府的阮琼华。
阮家世代忠良,无奈所遇并非明君。朝中多如李丞相之流的『奸』佞,而贤臣被一直被打压。
阮将军位极人臣,却与夫人伉俪情深,膝下除了一女一子之外,再无其他。而阮琼华则不负众望的长成一位品良贤淑的女子,京中多少名门贵胄公子哥,趋之若鹜。
只可惜,她尚在母亲腹中时,便被指腹为婚,阮将军倾其所有,可谓为了爱女煞费苦心。
然而,世事无常。
父亲是忠良贤臣,在上,忠于君王,对下,爱惜人才。他发现,手下军帐中有一位叫李泾之的竟然熟读兵法,运筹帷幄。
很快,李泾之便被提拔为父亲的副手,一路扶摇直上。
可谁又能想到,在那一场与北狄对峙的战役中,李泾之竟然买通了父亲身侧的随从,对父亲暗中下了杀手。而他则投靠了北狄,成为了北狄的名臣。
父亲识人不清,君上震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又何况区区一个阮家可以承受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残阳如血。
面如僵尸的太监锐着嗓子念完了最后一个字,阴阳怪气的对母亲道:“夫人,你到了底下,也莫要怪杂家。要怪,只能怪他李泾之了。”说罢,一挥手,身后的羽林卫瞬间将她们层层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