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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面前的大人早就知道自己的背叛,知道接下来在前方的屏障岛会发生些什么,知道南大陆已经展现出针对祂的恶意……

可祂选择了宽恕。

即便是面对一位低贱的伊苏。

心中升起一股炙热,老伊苏眼中饱含泪水,他缓缓跪伏下来,哽咽着说道:

“请……救救我们吧……”

老伊苏的请求让阿兹克陷入沉默,祂眼中的眸光快速黯淡下来。

没多久,祂再次说出了那句话。

“退下吧。”

……

梅扎诺村是位于弗萨克和因蒂斯边境的一座隐秘山村。

地图上找不到它。

它也在不断往前的时代里掉了队。

这里依山势而建,整个村庄都位于巨大的石头山下面,嵌在一个多岩石的山盆中,在某些特定的光影条件下,村庄背后的石头山看起来特别像猫头鹰的喙。(见章说)

梅扎诺的村庄结构很有意思,房屋扎堆建立,屋顶上全是砂岩板,街窄巷陡,随处可见岁月的痕迹。

步行在村庄里,满眼都是相互依存的岩石和建筑物,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传闻中,在第四纪的四皇时期,这里是一群山贼的巢穴,他们的首领就叫做梅扎诺。

这伙山贼被周边居民铭记了超过50年。

直到发生那场战争。

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牧羊人发现了这里,发现了早就变成一座空村的梅扎诺村。

谁也不知道这里的居民去了哪里。

也没有找到尸体和血迹。

这里应该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方,但慢慢的,随着那场神话战争的进行,恐惧和猜疑终究是全部变成了侥幸。

为了躲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战争,周边有不少居民逃来这里定居。

一直到现在。

地处山中险要,又位于两国边境,几乎没有行商会来这里,获取生活必需品变得越来越费力,让梅扎诺村逐渐变成只有老人和小孩的村子。

年轻人都离开家去了周边城市。

大部分都不再返回。

漫步在梅扎诺村已经能闻到发霉味道的窄巷里,身高突破1米9的泰尔·邓普西伸出手,穿梭虚空来到现实的白鸽把一个大号牛皮纸袋放在他手中。

这是一单日常预定的午饭外卖。

来自迷雾城的波瓦瓦餐厅。

借助迷雾城的特殊规则,白鸽们能安全跨越南北大陆,穿过几个异常危险的灵界区域送来这单外卖。

纸袋里是12个汉堡,一份椒香牛肉卷饼,一只黄金脆皮鸡,一份芝士土豆饼,再加一大杯加冰的气泡柠檬水。

在泰尔准备进餐时,白鸽400落在他的右肩,口中发出机械化的女性声音:

“泰尔大人,祖拜尔大人已经结束任务返回迷雾城了,乌阿特军团社区发布了新消息,一周后军团集结,建议您不要忘记时间。”

听到这话,泰尔伸手进纸袋里拿汉堡的动作立刻顿住。

这次军团集结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有点赶时间的意思。

乌阿特军团并不是迷雾城的军事部门,只是祖拜尔个人对制式守护骑士和巡城白鸽战力不足的补充。

是祂给予迷雾城守护者的恩赐。

整体结构松散而随意。

每次军团集结都不会要求所有成员参与。

这是和祖拜尔建立更加紧密联系的方式,祂很大方,军团成员每参加一次集结,都能从祂那里获取更多力量。

只要自身可以承受,理论上想要释放出天使层次的破坏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泰尔已经参加了9次军团集结,可以稳定借来“猎人”途径序列4层次的力量。

是力量,而不是非凡能力。

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实际上能发挥出多少力量全靠军团成员自己。

因此,加入军团的人并不多。

迷雾城居民选择成为非凡者的本来就少,愿意成为非凡者的也是以最实用的“通识者”和“窥密人”为主。

他们都是最不能打的那种非凡者。

军团成员还是以后来的秘术师和使用超凡武装的战士为主,这些成员同样有着自身的局限,无法借用太多力量,否则大概率会死。

除了被祖拜尔亲自忽悠进军团的多拉格,泰尔已经是军团里最强的那几个,他很清楚每次军团集结的理由,那就是……

殴打小朋友!

以训练为名,实则是满足祖拜尔的恶趣味。

这也是多拉格先生治疗祂的方式。

但这次有些不对。

祖拜尔的状态不好不是什么秘密,刚结束一个长期任务就来找乐子?

这不合理!

感觉这件事有古怪,泰尔收回去拿汉堡的手掌,在虚空划过,想要看看最近的新闻。

可他没能唤出信息面板。

不是因为距离太远没有信号,而是连使用本地功能的信息面板都打不开。

不确定是不是作为迷雾城规则网络中继器的白鸽出了问题,他眼神疑惑地看着白鸽400,问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能上网?”

听到这个问题,白鸽400比泰尔还疑惑,只见它歪起头,说道:

“因为赛丽亚大人没有给你权限。”

“啊?”

满脑袋问号的泰尔整个人愣在原地,一时间他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接收到泰尔的疑问,白鸽400点点头,抬起翅膀唤出信息面板,调出泰尔和赛丽亚签订的同行委托契约,指着里面的保密条款说道:

“您已经签过了保密条款,赛丽亚大人有权利在委托期间限制您上网,现在只是限制了距离,并不违规。”

没想到同行委托里的雇主还有这种操作,泰尔嘴角抽搐地看向梅扎诺村上方,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拿出个汉堡边走边吃。

这条窄巷就是梅扎诺村的主干道,通往村中视野最开阔的崖边广场。

远远地,他就听见了嘈杂人声。

呼喊、哭泣、呵斥与意义不明诵念声混合在一起。

走到巷口靠墙停下,他撕下一根黄金脆皮鸡的鸡腿,稍显无聊地看着村民们围着一个火堆。

那边有两个村子里很少见的中年男人,一个手持镰刀戒备着火堆,另一个拿着本册子,边看边念着某种类似驱魔祷言的话语。

原来,已经点燃的火堆里绑着个小女孩。

这是火刑!

第四纪那场猎巫运动的副产物。

小女孩被捆在形似处刑台的铁桩上,手脚被牢牢束缚,嘴巴也被粗制草绳勒出血痕,只能恐惧而无助地流着眼泪,发出可怜的呜咽声,不断用眼神向周围那些熟悉的老人们发出哀求。

可是,直到火焰将她吞没,也没有任何人来解救她。

几个想要劝阻两位中年男人的老人被其他人拉了回去,吵着闹着“莉亚姐姐不是女巫”的孩子被老人带回了家,还有一些没有来到广场的老人或是在自家窗前、或是在露台观望着这边,看样子是在祈祷。

也不知道是在为谁祈祷。

更不知道是向哪位神灵祈祷。

看着广场上除了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返回村子的年轻人,老人和孩子大多是神色纠结,目光躲闪,以及惊慌失措的模样,这场火刑似乎没有那么正义。

随着小女孩的呜咽声彻底消失在火焰中,紧接着一个老妇人晕倒在地上,这场对女巫的审判终于落下帷幕。

人们开始离开。

看起来有些急迫,更有些狼狈。

至于留下来的人们?

在看见小女孩面目全非的焦尸时,他们一个个神色大变,有的当即瘫软在地上,有的逃一般离开广场,只有那个主持审判的男人勉强保持着平静,说了些“莉亚的罪恶已经被净化”之类的话语,吩咐收尸人老卡洛处理好现场就离开了。

当火焰散去,人群也散去,只有沉默的收尸人老卡洛在刷洗处刑台。

莉亚的焦尸用粗麻布包裹着放在一旁。

一双边缘严重磨破,鞋面打着好几个补丁的小鞋子被整齐放在旁边。

呲,呲!

呲,呲,呲!

野猪鬃毛刷擦洗金属表面的声响回荡在安静的梅扎诺村。

泰尔倚在巷口看完了全程。

自从吃完午饭,他打了好几次哈欠,村子里压抑的哭声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过去好一会儿,见老卡洛有些没完没了,泰尔笑着摇摇头,双手插兜,缓步走进广场,蹲在包裹莉亚焦尸的粗麻布前,伸出手掌,轻声问道:

“赛丽亚大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听到这声呼唤,包裹莉亚焦尸的粗麻布自动展开,名为莉亚的少女缓缓坐起。

火刑的痕迹全部消失不见。

她极其嫌弃地看了眼泰尔还能闻到炸鸡味道的手掌,选择自己站起身。

站起身后,她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随手往粗麻布里扔出一块小镜子,幻化出莉亚的焦尸,让粗麻布恢复原状。

她就是赛丽亚!

这时候的她看着有些普通。

“魔女”美丽精致的容貌如同失去了滤镜般普通,身体也像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般幼小,穿着多处磨损的粗布衣裤,齐肩长发用一根灰布条简单扎起。

看了眼被屏蔽感官的老卡洛,她没有立刻变回原本的模样,而是轻盈跃起,降落在泰尔左肩坐下,一手扶着他的脑袋,一手随意擦去脸上的黑灰,带着几分困意说道:

“走吧走吧,我也累了。”

泰尔也不在意被当成坐骑,他站起身走到广场边缘,一次小跳踩在岩石围栏上,然后抬起手扶住赛丽亚,来了次大跳。

跃上高空,落下悬崖。

呲,呲,呲……

老卡洛依旧沉默地擦洗着处刑台,哪怕已经把铁质处刑台擦得反光,他也没有要停下。

……

经历过山林间的漫长纵跃和奔驰,他们总算遇到一条勉强能用路来形容的下山小道。

到这会儿,轻盈坐在泰尔肩头的赛丽亚渐渐恢复了点精神。

“奇怪,离开梅扎诺村的家伙怎么接连回来了,难道弗萨克和因蒂斯要打仗……?”

赛丽亚疑惑的自言自语。

泰尔没有接话,而是使用仅自己可见的模式唤出信息面板,开始网上冲浪。

“呵,又是信仰永恒烈阳,又是信仰战神,又是信仰黑夜女神,又是信仰风暴之主,这些家伙的经历真是有够丰富的……”

这会儿赛丽亚的话语里多了些小情绪。

泰尔默默停止上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恶,可恶啊,一帮愚民,我只是剥下泥沼蛙的皮,挖出灰线蛾的眼给他们治疗疟疾,怎么就是女巫了,有我这么善良又可爱的女巫吗?居然就这么把我烧死了,早知道看着他们去死好了。

“啊呀,真是好可恶啊……”

赛丽亚越想越气,让泰尔除了当坐骑外,还担任了沙袋的职责。

看她手舞足蹈的模样,应该是真的被之前经历里的配角们气到了。

泰尔全程很平静。

曾作为贝克兰德最知名的赏金猎人之一,他什么奇葩雇主没见过?那些性格古怪再加喜好变态的家伙他都收集了一整本通讯录。

赛丽亚在奇葩程度上还差得远。

他最多就是担心一下自己可怜的头发。

听着耳边满是怨念的碎碎念,泰尔步伐平稳的赶着路,丝毫没有纠正赛丽亚她本来就是一位“女巫”的想法。

最多给出个眼神表示自己能听见。

其他的就没有了。

见泰尔一直不接话,赛丽亚也感觉没什么意思,故意冷哼一声,把他的脑袋当成座椅扶手,用胳膊支着头,就像个任性大小姐般玩着手指说道:

“有话就说!”

一听到这话,泰尔立刻微躬身体,小幅度搓着双手,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说道:

“哎呀,既然这么生气,为什么不杀掉他们,还任由一群普通村民烧死你呢?”

神态谦恭,言辞恳切。

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应对方案。

但赛丽亚就是吃这一套,只见她用手指卷住一缕头发,眉眼间带着笑意,嘴边缓缓勾起个好看的弧度,说道:

“那不行,我要他们愧疚。

“哼,活活烧死一个善良无辜,没有半点反抗能力的小女孩,嘴上再怎么欺骗自己是驱逐了邪恶,心灵也是会被长久拷问的。

“曾经的美好,眼前的焦尸,这会是伴随他们一生的痛苦和绝望。”

用一声干笑附和赛丽亚的道理,泰尔没有揭穿赛丽亚给所有人种下梦魇诅咒的小动作,顺势转移话题说道:

“有道理,学到了,那我们接下来去哪?下周祖拜尔大人要召集军团成员,任务板块也发布了许多高报酬任务……

“要不,先回趟迷雾城?”

试探着提出自己的建议,泰尔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

早就知道这家伙在心里质疑自己完成仪式的方式,赛丽亚瞥了眼满脸都是讨好笑容的泰尔,她伸出手,捏住泰尔已经长出少许胡茬的下巴,略显暧昧轻轻抬起,轻声说道:

“可以呀,还记得单方面解约的代价吧,你……准备好接受惩罚了么?”

“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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