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甜站得直直的。
她撒谎，她可以认错，但她不觉得自己画画有什么错。
“我说话你都不听了是吗？”梁艳芳双眼瞪得通红，“你马上给我跪下，别逼我揍你。”
“我不想跪。”
“你长本事了，敢跟你老娘对着干了。”
梁艳芳气得抄起脚上的拖鞋冲她比划，“你信不信我今天狠狠揍你一顿。”
“你揍我，我还是要说，我喜欢画画，那是我的工作。”
梁艳芳气坏了，她拍着胸口顺气。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楚文涛神情无奈地从厨房走出来，见梁艳芳脸都变了色，气得跌坐回沙发上，他赶紧上前哄。
“孩子想画画，你就让她画，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梁艳芳拿手里的拖鞋在他手臂上抽了两下，“都是让你惯的，她毕业那会，你每个月都偷偷摸摸给她寄生活费，你以为我不知道？”
本以为楚清甜那时刚工作，生活上有困难，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老东西是接济楚清甜画画。
“我花钱培养她，让她学工商管理，学经济，她学了这么多年，有着专业的文凭，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却要做个穷画家，我能不生气吗？”
说到专业，楚清甜不得不把另一件实情说出来。
“妈，我早就转了动画专业。”
此言一出，梁艳芳彻底气疯了，她推开碍事的楚文涛，一把将楚清甜拉过来，按在腿上，举起手中的拖鞋，对着楚清甜的屁股就是一顿抽。
小时候经常挨打，那时候小，就算被打，哭完就过了。
可她现在是个大人了，她已经二十七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还被家长用拖鞋打屁股，屈辱的眼泪直往下掉。
她咬着牙，强忍着一声没吭。
“我让你改专业，我让你撒谎，我让你骗人，你还跟我唱反调，你出息了你，跟老娘对着干，你诚心想气死我。”
梁艳芳咬牙切齿，抓着拖鞋的那只手，手背上青筋爆起，每一下都打得特别重。
楚文涛想拦，被她用拖鞋指着，“你敢拦，我连你一块揍，滚去做你的饭。”
“打两下就行了，她又不是小孩儿了，你别把闺女打坏了。”
“她是我生的，我今天就是打死她都不为过，这个没出息的东西把我骗得这么苦，让我以后怎么面对父老乡亲们，我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梁艳芳怒气不减，手中的拖鞋不停地往楚清甜身上打。
楚清甜咬着后槽牙，疼出一脑门的汗。
她想忍一忍，等梁艳芳打够了，消气就好了。
……
秦野是被梁艳芳的叫骂声吵醒的。
听出梁艳芳是在冲楚清甜发火，他走出房间，人在楼梯上，刚好看见梁艳芳痛甩楚清甜两个耳光，之后又把人按住，用拖鞋抽。
楚清甜趴在梁艳芳腿上，不敢反抗，一味在挨打。
他攥着拳头，在楼梯上一站就是半个多小时，梁艳芳的手几乎没停过，只是后来打得不那么重，明显是力气不够用了。
即便是这样，梁艳芳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楚家的家事他本来不想管，可梁艳芳打的是他女朋友。
楚清甜有一点磕碰他都心疼，何况是被人这么打。
他迈动发僵的腿，神色匆匆地冲下楼，一把抓住梁艳芳挥拖鞋的那只手，“伯母，已经半小时了，还没打够吗？”
“我教训自己的女儿，有你什么事？”
“她是我女朋友，你教训她可以，但最好有个度。”
“我生的，我养的，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真是荒唐。”
秦野顿时来了脾气，他夺了拖鞋往地上一扔，甩开梁艳芳的手，第一时间将楚清甜扶了起来。
楚清甜满面泪痕，嘴唇都快咬破出血。
她抬头看了秦野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
让他看到这种事，真是难堪。
她以为他还在睡觉。
“你没事吧？”
“没事，本来就是我不对在先。”
她抹了一把眼泪，向秦野解释着。
“就算错了，这种体罚方式有点过了。”
打几下还不行，打了这么长时间仍不想停手，这是亲妈？
“你不是我们家的人，没资格管我的家事。”
梁艳芳恼怒地冲他吼道：“她撒谎，骗人，私自改专业，把我说的话全当耳边风，我这个当妈的教训她一下还不行了吗？”
“我没说不行，我认为你的方式有些过激。”
“她小时候犯错，我就是这么打的。”
“关键她现在不是小时候，她是个成年人，她有自尊，有自己的想法，她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算你不同意，你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还怎么谈？她做事情先斩后奏，我就她一个孩子，打小我就精心培养她，对她耳提面命，我告诉她人要往高处走，我错了吗？她几年没在我身边就敢忤逆我，再不管教，她岂不是要上天了。”
听着梁艳芳一声声的喝斥，楚清甜心口被刺痛的异常难受，她的眼泪掉个不停，哭得越来越凶。
“秦医生，你别说了。”
她偷偷拽了下秦野的手臂，很小声地劝他。
她真怕秦野和梁艳芳吵起来，那样他会给梁艳芳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
“你支持我女儿画画是吧？我看就是你把她教坏了，她以前只听我的话，我说什么是什么，她从来不敢和我顶嘴，这次回来，她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梁艳芳开始追根究底，“你们大学时候就认识，肯定是你怂恿我女儿，让她改专业，对家里人撒谎。”
秦野一时无言以对。
之前见到梁艳芳，这个妇人给他感觉虽然刁钻了些，但没有太过分。
这次见面，当真是让他惊掉下巴。
这女人专制霸道，对楚清甜的控制欲极强。
他现在知道楚清甜为什么性格这般软弱内向不自信，遇到任何事情她都不敢反抗，一味顺从忍受，甚至逃避。
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强压的环境里，梁艳芳的专横和打骂行为，无形之中已经给楚清甜造成一定的心理创伤。
“伯母，我是心理医生，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我认为你应该到我的诊所来一趟，清甜她……”
秦野话说到一半，梁艳芳已经忍无可忍。
她抓起一把瓜子，用力朝秦野身上扔去。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神经病吗？还心理医生！我告诉你，那都是矫情的人才得的病，我们是粗人，不会得那么矫情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