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胤程回到宿舍,忙不迭开始拆信。
越看,脸越沉。
前面还好,看到最近的一封信,是展爱萍通知他娶媳妇的事。
信封正是被咖啡浸湿的那封,后面的内容都看不出来,只停留在那一句“我给你娶了个媳妇”。
后面应该说了一些媳妇的情况,但都看不清了。
但能不能看清楚其实不重要,因为他不可能接受这门荒唐的婚事。
“老大,你这是什么脸色,家里出事了?”阿七从外面走了进来。
邵胤程收起信封,冷声道:“没有。”
阿七坐下来,自顾自脱鞋。
“你就知足吧,至少你家里人还给你寄了信过来,你看我的,前两年就断了联系,估计以为我牺牲了。”
这几年攒了不少津贴,相对应的,一分钱也没有寄回家,心中有愧,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
邵胤程道:“他们自作主张,给我娶了一房媳妇。”
“什么!”阿七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惊掉了下巴。
他下意识便说道:“那苏棠同志怎么办!”
提起苏棠,邵胤程的脸更黑了。
他还没娶媳妇呢,莫名其妙成了二婚头。
“老大,你还是抓紧给家里打个电话吧。没打结婚报告,部队也没有批,这婚事不算数。”
邵胤程也是如此想,他和那个姑娘见都没见过,家里人自作主张把她聘回家,本身就荒唐。
大不了多给些赔偿,反正他怎么都不会认了这桩婚事。
想到这一点,邵胤程大步流星往外走。
刚到楼下,便瞧见了应首长的女儿应子珊。
这几年他都在为任务奔波,和应子珊已经许久未见。
她眼眶含泪,朝着他飞奔而来。
“邵副团长!”
邵胤程脚步一顿,朝着她微微点头。
“应同志。”
冷淡的态度,刺伤了应子珊。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冷漠。
“我听我爸爸说了,你们光荣完成了任务,探亲假过后,你应该会往上升。”
成为滇成军区最年轻的团长。
邵胤程点了下头,“一切服从党和组织的安排,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应子珊眼巴巴看着他,厚着脸皮跟上去。
“我听说你家里给你找了个媳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包办婚姻的呢?你好歹是个军官,眼光应该放长远一些,不会在乡下找媳妇吧?”
邵胤程脚步一顿,余光扫了她一眼。
“对我来讲,城里的还是乡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我的婚事,就不劳应同志操心了。”
应子珊脸色一白,既然不重要,为什么不能是她。
邵胤程没再理会她。
沿溪村还没有通电,他只能给家里发了电报,约好时间让展爱萍给他回电话。
收到电报的这一天,是年二十八,村里在杀年猪。
送电报过来的人喊了好几遍,展爱萍像是失了魂一样,没有应声。
直到邵家运嘶哑着声音:“在…在这儿!同志,你刚才说什么,是谁发电报过来的?”
“滇城军区,邵胤程是你家儿子吧?”
邵家运被狂喜淹没,“是,是我家老三!”
“他发电报回来了。”
展爱萍连忙擦手,快步往前走,珍宝似的接过了电报。
上面写了电话,让她下午给他回电话。
展爱萍哪里还有心情分猪肉,忙喊着:“我家老三给我发电报了!给我发电报了!老大,你去山上把老二捡回来,我们下午去公社给你三弟打电话!”
邵国立激动得脸色通红,“好,我现在就去!”
邵胤程可是他们全家的荣耀,还活着,他们当然高兴。
苏棠虽然一早就知道他还活着,还是不自觉感染了他们的高兴。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听着乡亲们的道喜,心脏的几乎快要跳出来。
那个男人,就要回来了。
邵家一家人急急忙忙往公社赶,连午饭都是在公社吃的,就为了准时准点打电话。
一直到电话通了,听到邵胤程的声音,展爱萍已经哭得说不出话。
邵家运眼眶通红,把电话拿了过来。
“老三,这些年你都做什么去了,都不给家里回封信,大家都以为……”
“爸,是儿子不孝,任务已经完成,部队给我批了假,但临近过年,买不到车票,可能要年后才能回家。”
展爱萍已经缓过来了,和邵家运凑在一起听。
“不妨事不妨事,只要能回家,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邵胤程继续说道:“妈,你在信上说你给我娶了媳妇?”
“是,老三,我跟你说……”
“你不用多说,立马把人送走,我在部队已经有相处的对象,感情稳定,不可能接受家里的包办婚姻。”
邵胤程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一时间,邵家人都不敢发出声音,甚至不敢看苏棠一眼。
好在,展爱萍很快回过神:“老三,你连人都没见过,怎么就肯定自己不喜欢?你先回来……”
“你先把人送走,我才会回去!妈,毕竟是毁人清白的事,多给些补偿,我今天打了钱回去,你得空去邮局看看。”
说完,便将电话给挂了。
展爱萍失神地看着手里已经被挂断的电话。
这都是什么事啊!
钟秀咽了咽口水,“妈,咱们先回家吧。”
她使了个眼色,苏棠还在呢。
展爱萍连连点头,“对,先回家,回家说……”
苏棠不动,脸上没有太多情绪。
“妈,你有写信告诉他,我叫什么名字吗?”
展爱萍道:“写了,他应该就是看了信心才发电报回来的……可是!可是他之前也没说过自己处了对象呀!”
要不然,她也不会自作主张。
苏棠眸色一黯,他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就是苏棠。
原来,他已经在部队处了对象。
那为什么,还要给她那种错觉呢。
苏棠看着展爱萍,目光怅惘。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家,可这场梦也太短暂了。
一眨眼,就像戳破的泡沫一般,梦就醒了。
“阿棠……”
苏棠想扯出一抹笑,可实在笑不出来。
“妈,既然如此,那就当我和他离婚了吧,我找个时间搬出去。”
离婚都不算,因为她并不是邵胤程法律意义上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