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潇站在他面前,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笑意,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你不该来这。”
沈亦墨身上的紧绷感稍稍减少,他反问道,
“那我该去哪。”
“我不知道,你光风霁月,正道之光,天之骄子,何必来这。”她面色如常,一字一句的说道,令他不禁皱眉,异样的感觉在心间蔓延。
沈亦墨未回应她,只是那双眼眸中含了哀伤,
“收手吧,我相信你并非出于本愿做这一切的,那日跟你一起消失的那个人,”他顿了一下,那个名字含在舌尖上,让他有点不适,
“元始,是他对吗。”
后面这一句他并未用任何疑问的语气,而是直接肯定道。
顾潇潇低下了头,垂下的眼睑遮住了她眸中的光,
“难不成你要我等死吗,宗门大比上你也看到他们是如何对我的,我可没有反抗,可他们呢,依依不饶。”
沈亦墨抿直唇畔,垂下了眼,这个时候一切语言都是苍白的,终究他们处于两个不同阵营,不管顾潇潇其本性如何,在世人眼中她就是代表着恶。
“只要你答应我,之后不再滥杀,我会帮你。”
听了他的话,顾潇潇嗤笑一声,“怎么帮,会为了我去违抗师门,违抗整个修真界吗?”
她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声音,笑声逐渐扩大起来,周身魔气亦开始动荡,尽数往她体内汇集而来。
沈亦墨身上那弦瞬间绷紧,他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你不是顾潇潇!”
“哈哈哈哈哈哈!”‘顾潇潇’依然在笑,她觑了沈亦墨一眼,眼里满是对他的不屑,
“我以为你对她会有多深的情谊,不过如此。”
沈亦墨的面色苍白了一瞬,他厉声喝道,
“元始!”
元始却是懒得再跟他多废话,手指轻抬,一道如柱粗的魔气瞬间朝着沈亦墨打去。
清霄剑出,雪白的剑影照亮了这一块区域,竟生生的挡下了那魔柱。
元始喃喃了句,“还不错。”
但,不过如此。
在动手之前,他大发慈悲的对沈亦墨说了最后一句话,
“顾潇潇已死,你可以安息了。”
混合着毁灭气息的魔气凝成了实质,如一柄破骨刀般朝着沈亦墨劈去,灵气与魔气相撞的瞬间,刺眼的白光亮起,元始抬起手微微挡住那光,等适应后他放下了手,看向空无一物的前方。
没有尸体,也没有任何血迹。
“呵,跑了吗。”他也没兴趣追着个小东西不放,他抬起头来朝着那压顶的黑云望去,眼眸微眯,
“下一个就厥云宗吧,这破天我迟早会捅破。”
沈亦墨猛地睁眼,他回到了乾坤派普明山,此刻正站在自己所居住小屋前的院落中。
清霄剑犹在隐隐发颤,他深深吐息了几个回合,强压下紊乱的心跳。元始不愧是最强的魔尊,随意的一击所带来的气势,就让人如有濒死感。
随机他又想到,元始最后所说的那句话。
顾潇潇已死。
比先前更加强烈的心悸感重新爬了上来,连带着全身经络都在隐隐发疼,他有些喘不过来气,酸涩感沿着四肢百骸扩散着,险些令他支撑不住。
元始可信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当年他也曾与各派约定,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结果呢,迎来了天机堂的覆灭,修真界连年的战火。
顾潇潇不可能就这样死去,最起码他还未见到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心里不断的默念着,一波又一波的静心咒在他心里念过。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沈亦墨眼睫微颤,他住的偏僻,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会是谁?难道……
他心里升起了某种隐秘的期待,连带着脚步也轻快起来,几乎闪到了门后飞快的将门打开了来。
然而,门外站着的却是戒律堂的弟子。
来人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礼,“见过沈师兄,掌门及各位长老请师兄前往戒律堂。”
他心里蓦地一沉,迟来的惩罚终究躲不过。
宗门大比上,他于众目睽睽下护在顾潇潇身前,更别提在此前两人接触时,不乏有其他弟子在场,被揭发不过是迟早的事。
他跪于堂下,低垂着双目,只是身躯依然笔直,头顶传来掌门的声音,
“沈亦墨,你与顾潇潇是否相识?”
“是。”
他缓缓闭上了眼,这些都是常规问题而已,他不曾有丝毫隐瞒,一一说出。
看着跪在那的徒弟,无量心里还是不忍,开口劝道,
“诶呀,他也不知道那妖孽就是顾潇潇啊,要我说,现在的首要目标应该是联合抗敌才对!”
“二师兄是想遮掩什么,这顾潇潇不可能凭空出现在我乾坤派,难保门派里不会混入几条魔修的杂鱼,联合抗敌重要,清正门风也是大事。”
松云真人这时开口道,一方面,他对于魔修态度一直便是十分恶劣,绝不肯放过一丝一毫跟他们有关的人或物。至于另一方面,还是跟无量不对付,想挑他的刺。
无量气得胡子呼呼地吹,“我看你们就是糊涂!”
他指着松云说道,“你在这污蔑我的徒儿,谁知道你那边又有多么干净,自从那大比后我就没见过你徒弟了!”
松云真人脸沉了沉,他没想到无量居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未曾怀疑过林长君,毕竟说起来,林长君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绝不可能做出跟魔修沾边的事。
“我看你就是在转移话题。”
“够了,”首位的清源抬手制止了这无意义的争论,那双清隽的眸子望向缄默的沈亦墨。
“沈亦墨,你可知她是魔修。”
沈亦墨没有抬头看他们,只是伏下身来,以手抵额,对着上首之人行了大礼,声音清越却有力,
“……沈亦墨知罪,求掌门责罚。”
他没有否认。
无量眉头死皱,他怎么觉得乖徒弟这话回的这么奇怪呢。
“你居然与魔修勾结!”松云真人拍案而起,愤愤说道,
“你可知,你这样会害多少人!”
耳边众多声音纷杂,他只垂着眉眼,维持着那个姿势,静静等候着他的结果。
最终,沈亦墨被罚蚀骨鞭三十下,自行去往清静峰思过三年,非令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