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过几天，叶方明就得到了宗久成的消息。
祝家拿出了几张与另外几家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合同，经过律师的鉴定，这些合同具有完全的法律效力。
这些合同全部通过了办工商、税务、过户等等审批。
“所以，是阴阳合同吗。”他问道。
“你说的没错。”
宗久成的电话被父亲抢走了，手机对面传来市长的声音。
“幸好你提前搞到了纸质版，否则我们真麻烦了。”
“嗯。”纸质版是启偷的。
“但现在，问题来了，他们反咬一口是对方的问题，黑合同是他们不知情的，上面的签字和指纹盖章也是其他人的。”
“这就是我说的无中生有，这个冒出来的陌生签名和指纹完全不在公安局的库中！”
叶方明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一条证据失效了，我们还有其他证据。”市长的声音轻松了许多，“根据你改进的系统 ，成功把各部门的信息串在了一起，我们通过工厂的水电耗损发现了问题，能量耗损完全和工业生产和医疗研发所需的对不上。
前些年开办的进口博览会，祝家进口了不少国外先进设备，跨国税源转让定价和费率果然有问题。”
她稍微炖了一下，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现在已经交给稽查，经侦等部门了。也就能罚下来五六个亿。”
作为一个企业，这些钱已经罚的不少了。
“我知道了，过两天我去祝家的。”
“小心为上。”
挂断了电话，宗久成好奇的问父亲，“既然你早就知道祝家的税务有问题，为什么不查呢？”
上一次主动出击查税，也是因为有人举报到了省里，为此，父亲还被臭骂了一顿。
“你真当我是不管吗？”他笑了笑，“全华国那么多企业，不可能做到没有漏网之鱼
抓大，控中，放小，这六个字就是答案。
抓要怎么抓，控要怎么控，放要怎么放，这都是技巧。”
“我明白了。”
…………
……
除夕一大早，叶方明先让贺成华等人写完了两套卷子就放他们回家过年了。
而他，则坐在书房里，给他们改卷子。
改着改着，他忍不住站起来，趴在阳台上吹风。
这三个家伙，有进步，但不多。
也只是能从60分进步到70分的程度罢了。
真是一根直肠通大脑，学多少拉多少。
叶方明忍不住捏紧了栏杆，咬牙切齿。
“明天你要出门吗？”宁溪走进书房问道。
他点点头，“我要去一趟祝家，你代替我去贺成华他们家拜年吧。”
“好。”她抿了一下唇，离开前，脚步微微顿住，侧脸道，“我不希望你受伤，你加油吧。”
他的表情愣住，随即恢复正常，点点头。
“你发现的还挺快的。”
“本地新闻第一时间就报道了……而且，我以前好歹也和祝东铭挺熟的。”
“也是。”
第二天，祝家。
祝家的装饰不如他想象的豪华，反而是充满了年代感，以木制家具为主，材质应该是红木或梨花木，墙上的博古架用的是活泼年轻的胡桃木，让人看了不禁心生轻松愉悦。
至于木制沙发的垫子，上面铺了一层毯子，毯子的边缘被磨出了一层毛边，但并不难看，只增添了古朴高雅的气质。
“小叶啊，终于来了？”
祝父见了他很高兴，连忙拉着他坐下。
“这是送您的新年礼物，我不知道送什么好，只准备了一套茶具。”叶方明将礼物递给他。
“哈哈，茶具多的是，但你送的倒是独一份的。”祝父拿起茶具，仔仔细细的欣赏着，忽然他咦了一声，“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图案的，这制作也挺精美的。”
叶方明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因为这是我自己烧的，我认识的朋友家里是专门做这些的。
我就特意去求教了一番，以千里江山图为原型，亲手烧制。”
“你可真是有心了。”
“小小薄礼，难堪此言，我改天再让甘莱送一些更好的东西。”
“哪里哪里，钱堆出来的东西，太俗。”祝父心情不错，坐的离他更近了几分。
“您开心就好。”叶方明笑笑，“原本我还担心，伯父会因为前两天发生的事而烦恼呢。”
提起前两天偷税漏税的事情，祝父金丝眼镜下的眸子微微沉暗，但面上还是笑着。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每个企业家都会碰到这些难题。”
“可我听说，您这次得一次性拿出五六个亿呢。”
“是这样没错，一次性拿出来确实有点困难，但并不是做不到。”
他的语气充满了自信，显然是早有应对方式。
“那我就放心了。”叶方明松了一口气，“原本我已经和监护人商量过了，如果您实在有困难，我们愿意匀出一个亿，帮您渡过难关。”
祝父惊讶的挑起眉头，“叶启真的这么说了？”
他点点头，“当然。”
他又接着补充，“最开始您帮了我很多的忙，尤其是在启明星刚刚起步阶段，率先与我们签下了千万订单。
我的监护人常常告诉我，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您对我的照顾，我当然不能忘了本。”
“好，好，好。”
祝父连连说了三个好。
“锦上添花的人很多，雪中送炭偏偏只有你一个。
小叶，我真是越来越看好你了。”
说到这，他取下眼镜，擦了擦，眼角微红，“生意场上明争暗斗，最缺你这样的赤子之心，我见了，一时之间竟有些动容。”
伯父，你也知道，我不是生意人，我只是个搞研究的。”
祝父欣慰的点点头。
“我也早就看过新闻了，小叶呀，你真是让我大吃了一惊，用前途无量来描述你，我都觉得太轻了。”
叶方明颔首，“不，您别这么说，其实今天我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哦？什么问题。”
“量子芯片已经推出民用，启明星作为第一家使用的公司，正打算开发一款医疗人工智能，搭配量子芯片。
但在研究过程中，我们需要一些医疗上的数据，而这正好是祝家擅长的方面。”
祝父的神情认真了几分，端正坐姿，重新把眼镜戴上，“你再仔细说说。”
叶方明就将疫医的一部分设计方案告诉了祝父，随着他的解说，祝父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最后，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个项目，我愿意全力支持你。”
“那太好了，我们一定能强强联手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各自心怀鬼胎。
祝父又给叶方明倒了一杯茶，劝他再吃两块点心填填肚子，一会儿晚上在留下吃个饭。
叶方明笑着拒绝了，称宁溪还在家中等他。
“你们两个这是在一起了？”
他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是啊，我和宁溪经历了很多，但最后还是解开误会了。”
“那挺好，原本我也在担心她这个丫头，宁家就是太狂妄了，被人抓住了把柄。”祝父说道，“吵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解开误会，我和你伯母这么多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叶方明点点头。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吵架确实有利于双方感情发展。
假如一对常年恩爱的恋人，长久以来完全没有争执，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恩爱，而是其中的一方绝对是病态的，病态的包容和依赖。
有些时候，把问题说出来，才是最佳的解决方式。
“诶，你的东西掉出来了。”祝父忽然提醒道。
一个绿色的小福袋从他的兜里掉了出来，差点掉到茶几底下。
叶方明一惊，连忙捡起来。
他这一番动作也方便了祝父看清楚。
祝父打趣道，“你还信这东西？”
他摇摇头，“这是我新认识的一位朋友送给我的礼物，他说这个东西开过光，能够保平安，宁心静气，所以我一直带在身上。”
“我能看看吗？”
祝父接过福袋，打开一看，里面塞了一些花花草草，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符纸。
“我并不了解道教，但看起来确实不错。”
“毕竟也只是个朋友送的小玩意而已。”叶方明笑笑。
“你那位朋友挺有意思的，我还没见过高中生送这种东西的。”
叶方明忍不住无奈一笑，“他这人确实行为古怪……哦，对了，他也是祝东铭的同学，我们几个都在一个班里。”
听到这句话，祝父来了兴致，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致的问道，“我怎么没听东铭给我讲过这件事？他是谁？”
“真名是折不断，不过他更喜欢别人喊他折不悔。”
这个名字很熟悉，祝父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是谁了。
他表情惊讶，“原来他就在一中上学呐。”
“怎么，伯父你认识他？”
“那当然，做生意的人不乏迷信，尤其是年纪稍微大点的，只求个心理安慰。
恰好折家这小鬼，是个挺厉害的，算命画符全都会，据说小时候灾病连连，被算命的批下了天生命格孤煞，是个学玄学的好苗子。
他确实厉害，帮过许多人算，好几次都帮人化险为夷了。”
“伯父，这也太夸张了，现在是科技时代了。”
“科技归科技，科技这么厉害，不照样没有研究出张衡地动仪的原理吗？说明古人的智慧自然有它的道理。”
“好吧。”叶方明尴尬，“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这个送给你。”
“这是你朋友给的，我就不抢了。”
“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俩也是同学，到时候再问他要一个不就好了？”叶方明笑道。
“行。”
“我听他说这个挂在床头效果最好，打结方式也有技巧。”他提议，“不如我现在帮你直接挂上吧，就不用后面再去查怎么打结。”
祝父点点头。
叶方明系好福袋后，直接告别。
坐到车上，甘莱发动引擎。
他靠在椅背上，打开手机给折不悔发了一条信息。
【明：ok了，会有效果吗？】
【封建迷信大神棍：放心吧，以乾卦为首……是专门的破财之道，更能让他精神萎靡噩梦连连。】
【明：我越来越觉得你这人不靠谱了，太夸张了。】
要真是这么有效果，干嘛还要让他废这么大的劲？
直接给他下个降头，拿小鬼杀了祝父不就好了？
【封建迷信大神棍：你小说看多了吧？而且养小鬼是泰国人干的，我可是学的可是华国正统。】
【明：……】
原来这玩意儿还分国际派别呀。
【封建迷信大神棍：我们是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比如说包进去的花花草草，都是中药，其中一味百合虽然具有凝心静气的功效，但与另外一味中药相结合，偏偏能发挥出相反的效果，扰乱人的精气，长期吸食气味能让人难以入睡，眠浅，多梦……】
【明：……】
大概是有了充足的理论支持，叶方明忽然觉得他靠谱了不少。
祝家，刚刚告别了叶方明的祝父，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缩，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太奇怪了。
他原本是有怀疑过启明星的，尤其是从宁家倒台开始，这份怀疑就达到了顶峰。
因为，他们虽然嘴上说着，启明星和祝家是合作伙伴，关系紧密相连。
但实际上，在叶方明发展的这段时间以来，启明星几乎已经算是半个国企了。
甚至，国家重点部门也常常对他们进行特殊关照。
而祝父知道，自己和宁家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离不开上面领导的针对。
尤其是……那个姓李的。
他可知道，那李市长的儿子宗久成，恰好与叶方明关系匪浅。
两人参加了格斗机器人比赛，拿到了全国赛冠军。
这让他怎么能不怀疑启明星的诡异态度？怎么能不怀疑他们接近的目的？
如果单纯是别有用心，那叶方明为什么又要提出医疗人工智能的提案？
凭借他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与官方合作联合推出，而不是寻求祝家的帮助，共同开发。
这是一个前途很光明的项目，如果真的能成功，对住家来说将是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叶方明也愿意让祝家分一杯羹。
是他多想了，还是其他的？
祝父的神情晦暗，手指摩挲着下巴。
“我倒要看看，你这姓李的还能整出什么花样？”
这一次交锋，是他输了，代价是5.5亿。
对祝家来说，这确实是让他们出了点血。
没有钱，许多医疗项目将无法进行，而医疗恰恰又是最烧钱的，很快就能形成恶性循环。
“啧。”
他不爽的轻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