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很丰富,大大小小的盘子摆满了整张食案。乳酿鱼、葫芦鸡、羊皮花丝都鲜香四溢,正中间放着道鹿熊双拼,以垂柳纹的金盘装盛,看起来格外诱人。
皇帝瞧见鹿熊双拼时眸光一闪,表情变得微妙。叶薇犹未察觉,亲自盛了黍米饭递给他,“陛下请。”
皇帝接过碗,指尖顺势抚过她手背。叶薇诧异抬眸,两人视线对上,皇帝一本正经,甚至带点疑惑,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看他。
叶薇于是默默收回手,开始给他布菜。
伊人素手如玉,捏着象牙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道道佳肴,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皇帝噙一丝笑,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动作,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
叶薇捏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分,然后硬邦邦道:“您要是再这么看着臣妾,就自己夹菜吧。”
反正他也不让她喂,索性全都自己来吧!
皇帝轻咳一声,“不过是多看了两眼,怎么脾气那么大?”亲自夹起块鹿肉放到她的瓷碟中,“来,吃点东西消消火。”
他是从不会主动照顾宫嫔的,所以叶薇看到他给自己夹菜愣了瞬。然而再对上那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眼睛,忽然就了悟了……
“你给朕夹了,现在朕给你夹,这就叫礼尚往来、投桃报李。懂吗?”
又是投桃报李。
叶薇装作没听明白,埋头认真吃东西。可当牙齿咬到鹿肉时,却又想起了他刚才看到这道菜时怪异的表情。
鹿熊双拼……鹿肉和熊肉……都是大补的东西啊……
他这会儿一定满脑子绮思了。
沉默一瞬,机智的少女果断转移话题,“有件事臣妾很好奇。”
皇帝笑,“什么事?”
“昨天晚上啊,您怎么那么执着地打听皇后长姐的名字?”她道,“都把臣妾弄糊涂了。”
她语气自然,似乎真的只是好奇,但平静的表面下那隐藏的风浪只有自己清楚。
皇帝手指还搭着筷子,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点思索,“随口问的。”顿了顿,“只是忽然觉得,应该问一问。”
叶薇垂眸,继而轻轻一笑,“这样啊。”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半夜,他的亲卫寻到宅子,搀着半死不活的他准备从后院翻墙遁走。
她欢欢喜喜地一路相送,庆幸自己终于要摆脱这个大麻烦。谁知他忽然回头,正对上她满眼劫后余生的快慰。
少年朗朗而笑,全不似重伤在身的人。他凝视着她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又是傲慢又是认真地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等我回了煜都就登门提亲,把你娶回家去!”
她呆滞片刻,温柔亲切地笑起来,“要滚就赶紧滚。不然我请人送你们去府衙。”
亲卫对自家主公这种时候还不忘勾搭妹子的行径无语了,“主公,再不走就要被发现了……”
他盯着她用力地看了几眼,和亲卫一起翻过了高墙。而她立在原地,耳畔还回响着他消失前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会回来找你的。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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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幔帐内,皇帝与叶薇肢体交缠,数不尽恩爱缠绵。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她被弄得吟哦不断,攥住被子的手连青筋都要起来了。
最后他让她面朝自己躺着,然后一点点用力,她本就混乱不堪的意识彻底煮成一锅粥。
地龙烧得很旺,哪怕两人都不着寸缕也不用担心着凉。他肌肤滚烫,贴着她时如同烙铁。叶薇某个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会被烫伤。
脑子也像要烧起来似的。
今天的感受和以往都不一样,令她不知所措。
听来的传闻都说这件事是女子不喜欢的,而她之前的经历也确实如此。疼,无法忍受的疼,得咬紧牙关才能挺过去。虽然中间也或多或少感受到愉悦,但比起前面的疼都算不得什么。
可这次不同。
他的动作并没有变得更加体贴,可却不那么难受了。甚至,有些欲罢不能。
抚过她的腰线,温热的大掌在腰窝处停留,一下下地摸着,与此同时,身下的动作却变得慢了。她有点难耐,扭了扭身子便挺腰相就。
他进入得更深,忍不住闷哼一声。而近在咫尺的女子神情迷糊,勾着他脖子的小手像柔软的柳絮,眼看就要往下滑。
他一把攥住,眯眼看她,声音低幽而危险,“觉出妙处来了?”
她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扣紧女子的纤腰便加大了力气。她浑身发颤,除了紧紧抱住他便不会干别的了。
慢慢的,她觉出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一路往上。快感层层攀升,而她傻乎乎地瞪着眼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何其敏锐,立刻就知道她差不多了,顺势狠狠一顶。叶薇只觉得一道白光在眼前绽放,然后大汗淋漓地软了下去。
“挺快的……”他哑着嗓子,“感觉怎么样?还想再来一次么?”
意识一点点回笼,叶薇眨眨眼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还在动作,她身子正敏感着,立刻又不对劲了。
“我……啊……”
他吻上她的嘴唇,含糊道:“你到了,朕可还没到。总归现在还早,好好陪我一会儿……”
衾被翻涌,幔帐内一团混乱。而兢兢业业的彤书女史立在纱帘外,默默将记录的册子翻到了下一页。
感觉还要值很久的班啊,有点困了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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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得太过,导致叶薇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懒懒道:“现在什么时辰?”
“卯时三刻了。”悯枝道,“小姐快些起来吧,一会儿还要去长乐宫问安呢!今天可是大日子,您不能迟到。”
大年三十,哪怕是养病大半年、不问世事的太后也会露面,更不消说刚刚入宫的隆献后。
“对哦,今天过年,会很热闹。”
妙蕊笑着扯了扯被子,动作很轻,不过是做做样子,“所以小姐别拖了,快点起身让奴婢们服侍您理妆。”
叶薇坐起来,长发披在雪白的寝衣上,而她偏头,对侍女露出个有点古怪的笑容,“理妆?自然,今天怎么也得好好打扮打扮。”
拢了拢长发,她掀被下床,赤足走到了妆台前。铜镜里的女子五官素净清丽,她却透过这模糊的影子看到了自己曾经那张脸。
那张……和宋楚怡六分相似的脸。
就是五年前的今天,她用一杯毒酒把她送上了黄泉路,取代了她的位置。
宋楚惜在这世上消失了这么久,她称心如意了这么久,是不是以为会继续如意下去?
妙蕊说得没错,今天是个大日子。无论对她还是对宋楚怡,都是永不能忘的日子。
作为头一个过自己忌日的人,她怎么能不准备点有意思的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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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献后今日心情不错。
她一大早便来了长乐宫,给赵太后问安、陪她说笑。赵氏比起五年前老了许多,精神也不大好,看来太上皇逊位这些年,她过得颇为煎熬。
皇帝是不可能刻薄这位养母的,那就只能是她自己想要得太多,整日算计以致消耗了身体。听说之前还病了大半年?自己当初的决定果然没错,煜都的局势太过混乱,先回封地韬光养晦才是上策。
两人敷衍了一会儿,赵太后便去服药,隆献后先到正殿,却看到六宫妃嫔都来得差不多了。
“你们倒起得早。”她道,“眼看时辰还有一刻钟呢。”
“娘娘都起得这般早,我们哪敢躲懒?”襄愉夫人笑道,“况且今天过年,大家都盼着给二位娘娘磕头问安呢!”
隆献后笑着摇摇头,“先坐吧,等太后娘娘出来再一起行礼。”扫了圈,“都来齐了?”
璟淑媛道:“基本上都到了,除了一位。”
“谁?”
“还能有谁?那位叶容华呗。”
隆献后面色变了变。
她入宫不到三天,却也知道这位叶容华是皇帝的新宠,半年来闹出不少事情,颇为引人注目。皇帝喜欢谁她其实并不在意,可叶容华的另一个身份却令她如鲠在喉——她是皇后的人。
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叶容华就是皇后专门派去帮她笼络圣心的,什么陛下因为叶容华对皇后又多了几分好感,听得她怒火中烧。
皇帝他怎能糊涂至此?皇后与左相害得他们母子还不够么,他居然跑去宠爱她的人!
“陛下昨夜临幸了拾翠殿,叶容华服侍圣驾辛苦了,所以今早才会来得稍微晚点吧。”皇后适时道,“而且,现在其实也不算晚。毕竟,时辰还没到……”
隆献后似笑非笑地瞥一眼皇后,“你急什么?孤也没说要责罚叶氏。”
皇后尴尬地笑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