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与朱公子并肩离去的背影甚是和睦,留下一众输的血本无归的客人,愣了许久,才渐渐哗然,有的不忍的低声叫骂,更有甚者,诛心猜想柳晨生与赌坊是一条船上的,使得伎俩骗取钱财,正可谓是抛砖引玉。
唯独那位心头一波三折久不平息的赌官窃喜,此次可谓是一笔赚大,想来主人多少是要奖赏些的。
没来由,看向先前那位面目可憎的少年时,脸色难得柔和起来,起初他是赌客的财神,方才却是自己的。
到另一桌寻乐子的朱公子好奇问道,“朋友如何知是连开三和?”
柳晨生先是轻笑,也不详说,“你可知赌坊兴耍小手段?我适才不过是与桌底藏匿的朋友商榷了一番。”
闻言,朱公子脸色由浅笑至大笑,吓得旁人一惊,而后望向那位疯癫似的公子哥,方才拍胸脯暗道,“估计是赌赢许多钱财。”
朱公子又走上一段路,收敛笑意,他所在家族,未有几人能对他胃口,若是细细数来,也就发小毛公子,他人过于迂腐,着实无趣。
公子哥柳晨生这以黑吃黑的手段,不由心中狂喜,委实是有趣。不过他心中又是多了几分警惕,这位仅有数面之缘的少年郎如何接近自己,在酒楼中住店多日,两人可是从未交谈过。
想来家族老祖宗所差遣的密事极少人得知,知情者,不过几位掌权者及毛公子,自青州远赴耶灭镇,个中细节自然不会露马脚。
朱公子很是有礼节的和声抱歉问道,“敢问朋友大名,若是不便,还恕朱某唐突。”
柳晨呵呵一笑,“大名不敢当,在下柳晨生,柳州人士,打小儿与山中道人习有半吊子卦术,三流剑法,朋友见笑了。”
朱公子亦自报家门,“在下朱正兴,青州人士,家中做些陶瓷玉器买卖,此次出门游玩,亦开开眼界。”
而后朱正兴似乎记起什么,挠头道,“柳兄所在柳州可谓是人杰地灵,有济安王,更有虎卫军,如此阵仗,可称雄关。不似青州,做些没出息的玉器陶瓷,还未得名声,着实是惭愧。”
朱正兴适才语罢,不知晓又记起何事,赶忙添补一句,“柳兄可曾见过付之洲将军的英姿?朱某可是仰慕的紧,用兵如神,手段无穷,最善千里奔袭,出其不意。”
他似乎很是敬仰那位将军,有几分拥趸的嫌疑。自他起伏跌宕的语气来言,自然不会是佯装出来的。
柳晨生持剑的手空出两指,来回交替敲打剑鞘,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而后还是回道,“柳某有幸在琨程郡有过一面之缘,可留给那位执红缨的将军印象不好。”
“哦!”朱正兴饶有兴致,急忙又追问,“想来柳兄与付将军有些交情,日后朱某拜访,可得引荐引荐。”
柳晨生闻言,可算是彻底放声笑起,“朱兄,恕在下无能为力,虽与付将军有些浅薄交集,却多半是孽缘,起初时,还曾兵戎相见哩!”
朱正兴反复咀嚼其中意味,不由啧啧称赞,“柳兄当真是大能耐,即能与付将军一战,想来他是极看重你。”
柳晨生敲打剑鞘,越发快速,隐约间剑身有弹跃趋势,少年郎轻轻将剑柄敛尽几分,一脸正色道,“惭愧,在下与付将军交手,不是敌手,且将军当我是贼,并无朱兄所说看重一事。”
朱公子背后的青州家族,向来诋毁付之洲,他算是罕有的明眼人,当即不由感慨,“想来柳兄先前说的贼,是掀起波澜的采花蜂一案,如今水落石出,无非是扶桑探子兴风作浪罢了,不成气候却膈应人。”
两人踱步缓慢,不知不觉已来到赌物桌旁,此时尚未有人对赌,空桌一张。齐齐坐下,朱正兴续话道,“柳兄莫要妄自菲薄,虽说付将军是从伍之人,却也曾师从剑仙李夫莫,实打实大才,若是无肩上万千重担,凭他天资一意修行,早已步入圣人境界,甚至有望触及仙人门扉。”
朱公子突然间言辞激荡,“前些时日,边关可是有捷报频传,南元一万游离兵马,被付将军率三千虎卫军奇袭,死伤殆尽。而更骇人的是,隐约中提及,付之洲步入圣人,已成兵圣。列在南元必杀榜上。”
柳晨生微微动容,那位嘴中提及“内忧外患”的将军,可真是天纵奇才。
朱正兴说尽兴,没来由道,“以前常叹付之洲无心修炼,甚至骂了他不少坏话,可如今细细想来,不杀敌,不披甲,不出证,便不是付之洲。”
柳晨生也是接上一话,“你于江湖成恩怨侠客,我自边疆作杀伐兵圣。”
两人相视一笑,齐声道,“大风流。”
……………
远处有一众赌客走来,方位正是这座赌物桌,那人斜眼瞟向柳晨生,见其是无钱更无物的主,轻轻蔑笑。见着山水长衫的朱正兴时,脸色才稍有缓和。
故作从容的询问,“敢问朋友可是在等人赌物?”
朱正兴一愣,先前与柳晨生相聊甚欢,又见空桌,适才坐下,压根未有赌物的兴致。不等朱公子回神,柳晨生却是率先发问,“赌物,你以何等货色的物来赌?可是方便一亮?”
来人见状,也不回话,只是径直从怀中掏出一物,重力拍于桌上,而后轻轻撤开手,好叫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穷酸长长见识。
一枚凤形的翡翠,色泽清冷,即使是外行人,也是要道上一声好。
来人故作文学般侃侃而谈,此枚凤形玉佩出自两千年前卞朝女帝之手,色泽上等,身份尊贵,想来世间少有物能与之对赌。
一旁静默的朱正兴冷声道,“休要呈口舌之利,在此搬弄是非。这玉佩是出自百年前挽仙岛主之手,色泽种水世间极品,又称冷面翡翠。”
此玉佩正是先前被青皮无赖截取的,朱正兴眼神有火,若非当时毛公子在场,道一声,“切莫节外生枝”。朱公子早已找人与青皮无赖算账喽。
他自怀中抛出一块黄色玉佩,愤声道,“我与你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