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只是对峙,可此间氛围,自然不是闲散,柳晨生抖手挽起数朵惨白剑花,转瞬即逝。并非是出于炫技,这等在剑客眼中再是正常不过的招数,尚且登不上大台面。
沈弄面容神情淡然,可心中是一副甚的天翻地覆景相,也无人得知。他握剑的手心再度发力,剑柄越发抓的牢固,倘若近处细细侧耳,能闻的见手心处不断的细微摩擦声响。并非沈弄刻意为之,委实是柳晨生那把剑,给他带来不少震撼。
他先前虽未得时机一睹昆仑真容,可池中前辈所言所谈,他这位洗剑池年轻弟子如何不知!这位沈家后人如何不怒?
若柳晨生正大光明,从他面前以胜者之姿将昆仑提走,他二话不多,不谈嫉妒心思,抛开成见,他甚至要道声恭贺。
可池中人皆言,昆仑剑途中被宵小之辈截取,所用手段肮脏。
片刻,沈弄自嘲一笑,眼前那位盗取昆仑的人,本就非善类,轻薄女子一事,由此深探,大体可窥其人品相。他自言自语道,“我怎能对一个败类心怀期盼?”
不说这位年纪轻轻,满腔热枕的沈弄,便是池外坐定的洗剑池前辈,也是心中五味杂陈,初闻昆仑剑失时,无一不垂足顿胸,如今竟是有些失而复得的喜悦。望向那位持剑少年,这群辈分极高的剑客,倒是有些鄙夷,此番,不论如何,当留昆仑于剑池。要胜过少年,且胜的干净利落,以决绝态势,留下那柄神兵昆仑。
至于少年如何取得昆仑一事,洗剑池大可不去追究,一是事已了,再无生干戈必要,二是可体现洗剑池悲悯宽容,声名两收。
池外有长老走至极远一侧,恰巧使柳晨生背对,却与沈弄正对,随后使以眼色。无疑,此战宜胜不宜败。
沈弄悄然点头示意,而后朝柳晨生道,“赐教。”
柳晨生心知肚明,这昆仑剑本就是洗剑池神兵,落魄老人徐东关于石洞中,言谈一二,虽较之晦涩,大致意思很是清楚。
他如今在洗剑池持昆仑,也压根没打算再带出去,盗亦有道,即便是白君笑以“宝剑赠英雄”名义送出,可在柳晨生自己看来,确确实实算不上英雄二字。
他不在言语,脚尖却已离开剑柄上没入池中的剑身尚且摆动,柳晨生却是欺身闭紧,他要迫使沈弄出剑有所拘束。
沈弄又何尝不知柳晨生所想,近身相搏,自己是吃力不讨好,江湖有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以四尺昆仑对垒三尺晴明,如何?
无疑,昆仑更占一头优势,本就是神兵,沈弄如何能让柳晨生立于先天不败之地,当即飞身退后。江湖还有言:艺高人胆大。
可沈弄此时不敢自大,稳扎稳打,方是正道。沈弄飞身退后,柳晨生便一路追赶,打一出无理手,除非沈弄止住身形出招。本就在洗剑池众师徒中留下不好印象,何不如将无赖贯彻至底,好说歹说,自己总归是不吃亏的。
沈弄身退,心中有些愠怒,归根结底是位剑客,如何这般不要脸?这位持晴明的公子以脚跟稍稍抵住池中剑柄,而后撩剑,无数光点剑气激荡,纷纷扬扬,如同大雪万里。
柳晨生同样抵住池中剑柄,蓄力冲出,那柄剑弯作不可思议的弧形,大力弹跃至柳晨生躬身处。
咻!咻!咻!人如剑破空。
柳晨生将昆仑剑笔直立于身前,形似一柄无往不利的神兵利器,大有人剑合一态势,不得不说,昆仑于柳晨生很是契合。
接连几声爆破声响,柳晨生持剑破开激荡剑光,再度欺身,本是隔的极远的间距,倏忽而,拉得极近。沈弄依稀可见柳晨生脸上笑意,少年持剑近身,咧嘴一笑,整个人至空中翻转开,一剑横空斩下。
并无过多变数的剑招,在沈弄看来,也无非是几种应对罢了,他提剑由下至上,腰间发力,以剑尖点开柳晨生横空一剑,两剑略微错开,沈弄反应极快,须臾间一缩身子,整个人如同矮去一截,趁柳晨生剑至空中,无力在做杀招时,一剑齐齐斩向柳晨生脚踝。
柳晨生冷笑,虽说是恶毒心思,可池内比斗,并无明文规定,柳晨生双脚高高跃起,整个人停滞空中,可沈弄剑有变数,本该是齐斩的一招,化为上挑。剑招变,杀意不变。
眼见那一剑要再度贴身而来,柳晨生双手垂下,将昆仑抵挡,清明剑上挑,忽而间剑意作锋芒,三尺剑身,再度添上几寸。
不得不说,沈弄剑招衔接紧密,把握时机好极,柳晨生没有小觑这位洗剑池公子,双手垂下动作更快上几分,硬生生挡下这绝杀一剑。
一阵金戈声,昆仑剑颤动不已,震的柳晨生手心发麻,所幸沈弄剑招刁钻,可劲道尚欠。想来是位刻苦剑意,疏忽剑力的偏颇做法。
柳晨生腾身,借力翻转,欲落地时,以昆仑剑身撑向池中剑柄,弧度压的极弯,再度一跃而起,比之先前高出许多,此招,化解沈弄逼近的攻势。
沈弄冷哼,虽然数剑未果,可是此时柳晨生身已至空,纵然人能意识,可身无处用力,无疑是空门大开,破绽尽露。
沈弄双腿合拢而立,缓缓以剑直刺上空,剑意喷薄,大有登天态势,毫无征兆,剑意直掠天际,欲将柳晨生拦腰斩断。
池外主持比斗的长老,心中已做好落幕准备,池外围观大侠客,也颇为惋惜,适才那位持四尺长剑的少年剑客太过于激进,甚至可言,急功近利,奈何一步踏入沈弄圈套,此场比斗,无疑是沈弄出彩,让人赞许,洗剑池才俊辈出。
尽皆所有人,认为此剑不可逆,试问抛空的柳晨生,从何反应借力?只待那一抹剑意刺透柳晨生而已。
空中少年望剑意轻笑,手腕缠绕昆仑,发力一撑,剑如陨星坠落,人攀升更高,少年正身之际,大喝一声,“剑起。”
昆仑剑下坠更快,落至于沈弄齐平,稳稳停住,一道惨白剑气,倏忽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