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事,江湖了。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明显极具江湖色彩的谋杀,更是令人发指。那个管事死的不能再死,血水流淌一地,甚至与生前向来不合的小二连接一起。
两人并非为同一把凶器所杀,显然,管事的伤口处小,也不知真是先前堵住血水的那枚银子所为,或是另有隐情。
小二可就真是得罪人,不仅生前是条烂命,死法也不安生,应当是放血而死,谋杀者留了个全尸,也不算过于丧心病狂。
否则以尔虞我诈的江湖行情,那可是要遭分尸的,虽然有些鬼神论,可也真像那么回事。死法难堪,连同做鬼的机会都渺小,更别提及玄乎的投胎转世。
长矛兵头子望向门外,围堵黎庶已经三三两两散去,余下的几人,应当是骨子里有些好事,不追根究底,总觉得心头不痛快。
松散的人堆里,有两道极为醒目的持剑少年,适才开口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长矛兵头子即便不用去细想,也知这两位身份。
但凡此间时辰出现绥州天北的,哪个不是冲洗剑池名头来的?长矛兵头子眼眸微眯,视线凝聚成一点,略带疑惑道,“此话怎讲?”
柳晨生本意是不想淌混水,但奈何那个小二死因委实古怪,即便他再是口无遮拦,也不至于惹到江湖高手才是。
极大可能还是前日有意无意,似真似假的一番古怪言论。那么对半可能,这位小二是被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又为何仅杀小二一人?听了一番言论的,明面上可是三人,小二、柳晨生、龙咀。
那么事情已然败露,又为何再杀人灭口?既然有如此动机,又为何不将柳晨生与龙咀一并斩草除根?
有两点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第一,那人在暗中蛰伏,伺机而动,力求在两位年轻剑客松懈落单时,一击必杀。
第二,那就是谋杀者的功夫在柳晨生龙咀二人之下,有自知之明,于是作罢。
柳晨生思绪万千,转动飞快,他已经想到第三种可能性,谋杀者灭口,自然是小二还知晓许多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极有可能损害到谋杀者利益,或是性命。
那么,谋杀者极有可能是暗中筹备甚的为祸人间的邪事,并不想提前暴露,引起注意,可他算漏小二这一环,故此,气急败坏之下,杀人灭口。
毕竟江湖口口相传,只有死人,才能闭紧牙关,不得已而为之,倒成了明智之举。
柳晨生细细回想那日小二所说的古怪,当时两人只是当做疯言疯语去听,并未太过上心。
那日小二提及一个节点,公子杀了南海第一快剑,杀人之前,似乎伴有口角争斗,那么,那位公子与南海第一快剑,自然是商议大事,本是怀着同样目的的二人,可能因为个中利益翻脸。
也唯有这个说法,能勉强代入说通,也只有这个说法,方才能使人信服。
至于诛杀南海第一快剑,侧面证明那位公子功夫并不低,甚至应当是同为一个用剑的,那么,才会如此了解南海第一快剑的招数套路。
柳晨生先前并未听过南海第一快剑的名讳,不过以那日小二的口吻语气,应该也是行走江湖的大侠才是。
且不论他修为境界如何,单从名讳解剖,便知晓好歹,那人既然自负为第一快剑,也暂且不论是自封,或是他人赞许。
总之,那人使得剑,而且使得一手快剑。
习快剑者,与寻常剑客有所不同,如何不同?快剑讲求出剑后发先制,达到快人一剑的程度,那么,既然习快剑,而且是有些火候的快剑,那人的眼光极把握程度都应当是上等。
据小二所说,南海第一快剑与那位公子生口角之后,有一段不短的激斗声。既然南海第一快剑无法做到先发制人,或是后发先制。
那么那位公子应当是反应同样敏捷,或者说,那位公子同样在快剑上有些造诣,并且比之南海第一快剑更快。
如此一说,又有些许不通之处,快剑对垒快剑,怎可能有一段不短的激斗声,这种剑客,往往是电光火石,拔剑即出鞘,出鞘即杀人毙命,根本不会有苦斗一说。
那么还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既然是那位公子相邀南海第一快剑共谋大事,那么公子便是主,是主就有足够的功夫在茶水酒水之类的物件上动手脚,动手脚,也就无非是下药。
南海第一快剑刀口舔血,自然比常人多留一个心眼,自然不会粗心大意,那么公子动手脚的地方,最有可能是南海第一快剑的贴身物件。
两个剑客,如何谋大事,如何生口角,那么不必太过揣摩,一是宝剑,二是剑谱。
柳晨生收敛心思,踏步上前,拱手自报,“军爷好,草民柳晨生,柳州人士,前来讨教洗剑池。今日之事,我或多或少知情少许。”
清瘦剑客也一并上前行礼,只是先前与那个赖皮的铁塔壮汉比斗,心中仍是不快,故此,有少许闷闷不乐。
长矛兵头子喝退左右,将两位年轻剑客迎进客栈。
柳晨生倒是没有隐瞒,除了如何与龙咀偷蒙拐骗的污迹一字不提外,其余的,一股脑和盘托出。
长矛兵头子稍微理了理来龙去脉,沉吟许久,“如此说来,这家客栈定有幕后斥资人?所斥资,也无非是打着客栈幌子做肮脏勾当?”
柳晨生点头示意,“依我看,那位公子并非一人。”
龙咀搭腔道,“何以见得?”
柳晨生笑了笑,“试问,在这处距洗剑池极近的地段,购置这么一座奢华客栈,所需花费如何?”
柳晨生再笑,原地来回踱步,“即便是有些银两家底,可要想在这处购置一家客栈,可不单单需要银两而已。”
这回长矛兵头子恍然大悟,“依你所见,那人在绥州有靠山,而且靠山不小?如此说来,那个靠山与公子,暗中必定牵扯某些利益。能让一个权柄滔天的人与之为伍,可真是一个惊天大事。”
柳晨生笑眯眯,“不错,惊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