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几个，过来。”
湘玉将三人唤到身旁，又不放心地看了眼正在吹着面条的老妪。
“放心吧，掌柜的，她这耳朵背的，咱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小郭笑道。
“嗯。”湘玉勉强点了点头，问道，“之前那个柳星雨她们留下的那个‘迷魂散’，还有没有剩下的？”
“你要那玩意儿干啥呀？”大嘴不解道。
“还不明白么，展堂这次怕是不那么容易蒙混过去的咧。”湘玉皱眉道，“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让他把今天的事情全都忘掉！”
“可是……”小郭吞吞吐吐道，“上次全都让小六给喝光了，一点都没剩下。”
“那就快去买，去黑市上，多少钱额都要！”湘玉着急道。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秀才摇头道。
“你还好意思说！”湘玉使劲戳了下秀才的脑袋，恨恨道，“还不是你出的这个好主意！”
“我回来啦！”莫小贝满身脏兮兮，从外面跑了回来。
“小贝，你回来啦。”湘玉故作镇定道，“还没吃呢吧，想吃撒，让你大嘴叔叔给你做点去。”
“嫂子，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莫小贝警惕道，“平时我要是这么晚回来，你早就骂我了。”
“不骂你还不习惯咧是吧！”湘玉一拍桌子，面露凶色道，“罚你今天晚上不许吃饭，回屋里把《三字经》抄五百遍！”
“这才对嘛……”莫小贝刚开心了一秒，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转而求饶道，“罚我就不必了吧，嫂子，我饿了啦！”
“你这姑娘，咋还能不让孩子吃饭呢！”老妪忽然开口，又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银子，放到小贝手中道，“来，孩子，我啊一看你就是个好孩子，这些钱你拿着，想吃啥就买啥，剩下的再买跟金箍鲁棒玩儿，昂！”
“好耶！”莫小贝接过银子，开心拍手道。
“您这是干撒。”湘玉忙摆手不好意思道。
“累了，我今晚上住哪间房啊？”老妪站起身，边向二楼走去，边问道。
“小郭，还不快扶老人家上去！”湘玉嘱咐完，却又忽然自言自语道，“诶，她怎么好像又能听见咧似的呢？”
……
“咚咚咚”
“谁啊？这么晚了……”
老白打开门，却见门口竟是刚才那老妪，不由纳闷道。
“您是？”
“是我。”老妪忽然换了个口音，低声说道。
然后便一个闪身进入房内，然后将门关了个严实。
“爹？”老白难以置信道。
“嗯。”
老妪的身子忽然直了起来，原本佝偻的腰身顿时变得直挺且伟岸，挤在一起的五官也瞬间舒展开来，这人不是周则成还能是谁。
“孩子。”周则成摘下假头套，又从包袱里掏出红边黄色草帽来戴上，“我来接你了。”
“可他们说的那些是咋回事？”老白疑惑道，“你真的是我爹吗？”
“我是你爹啊。”周则成认真道。
“不，你不是我爹。”
“不是，我咋就不是你爹了呢？”
“因为我感觉你是很多人的爹。”
“对呀，我就是很多人的爹，包括你。”
“爹！”
“好儿子！”
两人说罢又再次拥抱起来。
“爹，你刚才说是来接我走来了，是啥意思？”老白问道。
“儿啊，你那些朋友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周则成摸了摸老白的头，慈爱道，“所以我打算带你离开这里。”
“我不能走。”老白几乎脱口而出。
“为啥啊？”
“因为我的朋友们，还有我心爱的人，他们都在这里。”老白害羞道。
“傻孩子，你说的心爱的人，是你们掌柜的吧。”周则成笑道。
“对啊，那是您儿媳妇儿！”老白得意道。
“嗯，她的确是个好姑娘。”周则成微微点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拿什么娶人家？”
“啥意思？”
“人家可是龙门镖局的千金，你却是个跑堂的，人家家里能看得上你？”
“她爹早就见过我了呀，我俩成亲这事儿人家家里头同意了的。”老白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俩都拜过两回堂了，虽然都比较简单。”
“那也不行！”周则成又说道，“物质是爱情的基础，你现在正是出去闯一番事业的时候，等过两年有所作为了，再回来娶她，不正合适么！”
“这……”
“你就舍得将来看她为了几文钱菜钱，跟别人争来争去？就不怕她看中了喜欢的东西，眼神又犹豫？”周则成步步紧逼道。
“可我能干啥呀！”老白泄气道，“上次跟别人合伙开武馆，差点把本钱全都给赔进去……”
“干咱们的老本行啊……”周则成低声道。
“爹，你……”
“你难道不知道你爹是个合子？”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我娘她是个条子！”
“那我不管，前二十五年是你娘教的你，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了！”周则成恨恨道。
“爹，您老到底是什么来头？”老白好奇道。
“哼哼。”周则成将右腿往凳子上一搭，骄傲道，“你爹我啊，正是那松江府上海县绿林总瓢把子，江湖人称‘上海贼王’就是你爹我了！”
“上海贼王？”
“对，我知道你底子也不干净。”周则成坏笑道，“倒不如趁着这次重逢的机会，咱们父子二人，还有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勠力同心，一统江湖！”
“爹，我早答应过湘玉，不再下海了。”
“瞅你这话说的。”周则成安慰道，“咱们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怎么能叫作下海呢？”
“可我想让湘玉过安生日子。”
“我早有预感，这世道将乱，到时哪还有谁能过上什么安生日子。”周则成劝说道，“倒不如跟爹一起，占山为王，扩张势力，等啥时候天下大变，风起云涌，咱们高举义旗，也不失为一方诸侯！”
“让我想想……”
“不用想了。”周则成摘下头顶的草帽，亲手给老白戴上，郑重道，“儿啊，你爹我已年迈，等有朝一日你能战胜了我，这总瓢把子的位子，就该轮到你坐了。到时候，你才算有实力让心爱之人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说罢，周则成双眼直勾勾盯着老白，郑重点了点头，老白犹豫片刻，也跟着轻轻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