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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众人便齐聚后院］
当然，最终还是没包括佟掌柜。
“师兄，你这么着急把我们都叫过来，究竟是什么事情呀？”
无双正巡着街呢，却也被秀才给叫了过来，十分纳闷。
“秀才啊秀才，你咋还把无双也叫过来了呢。”
老白指了指秀才，然后叹了口气道：
“算了，叫过来就叫过来吧，都是自己人，也跟着听一听。”
小郭则在暗地里狠掐了秀才一把，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我这次把大家都叫过来，主要是为了一个事儿。”
“袁迪。”
还没等老白说完，秀才就抢着把话给说了。
“圆滴，还方滴呢，个败家玩意儿！”
大嘴也难以压制住他对袁迪的满心怨恨，忍不住咒骂着。
“来，我不说了，你们说！”
老白见这俩人公然插嘴，一点也不尊重自己，不由怒上心头，直接放出狠话，抄起手不再言语。
秀才和大嘴见老白生气了，都赶紧闭上了嘴，然后冲老白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还差不多。”
老白终于得了台阶，这才耀武扬威地继续站了出来。
“我自己倒不害怕什么，毕竟湘玉她就是开了谁，也不会开了我。”
“什么，掌柜的要开人了，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祝无双虽然不在店里工作，却似乎对这件事极为上心，问得也是相当焦急。
“不至于吧。”小郭倒是模棱两可，“昨天不还刚招了一个人么？”
“你懂什么。”
老白瞪了小郭一眼，没好气道：
“就是新招了一个人，而且还特别能干，把咱们几个的活都给干完了，那咱们就没用了啊，还留着干啥？”
“掌柜的应该不会是这种人吧，就咱们这关系…”
李大嘴刚要争辩，却越说到后面越没底气，说关系吧，好像也没有太深的关系。
尤其是自己，光是叛逃的事情就做了好几次，前两天请假的时候还刚被狠批了一顿。
“就算是湘玉她看在人情的面子上留下咱们，但你得想，就她那抠搜的劲儿，一文钱都看得跟大月亮似的。到时候要么就给咱降薪，要么就增加工作量，你选吧！”
“那怎么行啊，工钱本来都不够花。”
“是呀，这工作量也已经很饱和了啊！”
老白这话刚说完，大家就一阵骚动，各种担心与不满纷纷涌了出来。
“其实，这些倒也不是不可能。”
无双在人群中举起手，弱弱说道。
“怎么？无双，你是不是听着啥信儿了？”老白忙问道。
“衙门最近也正为这事儿犯愁呢。”
无双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翠微山那伙山贼完蛋了以后，被解救出来的平民就有好几千人，其中那些有家的，自然就回去了。但更多的则是早已经家破人亡，或者是从小就被掳上山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的。”
“那他们也都蛮可怜的唉。”小郭顿时同情心有些泛滥了。
“可怜吗，很快咱也都要跟着可怜了。”老白叹了口气，继续问道，“总共能有多少人呢？”
“少说也有一两千人吧，其中大部分都涌入了十八里铺、左家庄，还有咱们镇上。据我这几天不完全统计，光是来咱们镇的，就少说有三五百人。”
“完了，彻底完了。”老白的脸色瞬间就暗淡了不少。
“怎么了啊，三五百人，也不算很多呀？”
小郭见老白竟然这么害怕，不由觉得纳闷。
“咱们镇一共就两千来口子人，去除那些老弱病残不用工作的，拢共也就不到一千个岗位，现在忽然多出来三五百人，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
“意味着咱们工钱要降低个三五成？”小郭终于也有些害怕了。
“芙妹，你想的太天真了。”
秀才作为一个资深的账房先生，理解自然比小郭透彻的多。
迅速就从老白的言语中，体会到了事情的恐怖性。
“多了这三五成的人，并不意味着工钱会下降三五成。”
秀才深吸了一口气，才将他推测的答案说了出来。
“而是，工钱会一直降低，直到有三五百人觉得拿这点工钱，还不如回家种地为止。”
“回家种地？那应该也还可以吧，毕竟那么多文人，动不动的就说要回家种地去呢。”小郭仍抱有一丝侥幸。
然而其余人在此时却都沉默了。
小郭作为一个从小在京师，这种超大城市中的豪门里长大的姑娘，自然对农耕生活的想象。
都容易局限在诸如，“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或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情画意。
她完全不知道，在这大明朝，亦或是放在这浩如烟海的数千年封建文明里。
无论是哪个王朝，农民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幸福的职业。
本来就不高的亩产量，还要承担相应的赋税与徭役，再赶上有战事什么的，更要面临沉重的苛捐杂税。
若是自己有耕牛与田产的富农相对好一些，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下来，也攒不下什么余钱。
最可怜的更是他们黄河流域的农民，随时还会面临着各种自然灾害，不是旱了，就是涝了，再要么就是蝗虫又来了。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呀？”
小郭见众人皆是沉默，不由也心虚了起来。
“回去种地一个月能挣多少银子呀？”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小郭。
“大嘴，你来告诉她。”
老白拱了拱李大嘴，毕竟他是从李家沟子这种乡下走出来的，对这件事自然是最有话语权。
“呵呵。”
大嘴不由尴尬笑了笑，然后伸出了一根指头。
“一钱银子？那也还可以啊。”
小郭终于松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可过了一会儿，却发现大家仍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知道自己多半是猜错了。
“靠，总不会，一年才能赚一钱银子吧，那也太少了！”
结果李大嘴还是摇了摇头。
“大嘴，你就直说了吧。”
秀才不忍心看小郭的内心一步步陷入崩塌，心想长痛不如短痛。
“一点也攒不下。”
大嘴叹了口气，唏嘘道：
“要不我为啥说啥都要出来呢。如果在乡下种地，赶上好的年头，还能见天的吃上顿饱饭，一年到头攒下点余粮。可有了余粮也不敢卖呀，卖了的话，再碰上点灾啊祸啊的，那还不得饿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