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可咋办捏？”
佟湘玉听沈钦差那么说，不由苦恼了起来。
“咳咳。”
沈钦差轻咳两声，又冲湘玉抛去个眼色。
湘玉很快便心领神会，从腰间摸出一小锭银子，从桌下递了过去。
“那倒也不是件难事。”
沈钦差默不作声悄悄接过银子，面上的表情甚至可以做到毫无波动。
“人死，可以血腥，也可以没那么血腥。”
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
“就比如说，他是在入室行凶的时候，自己不小心踩空了台阶，倒在地上摔死的，是不是就温和多了？”
“摔死的？别开玩笑了！”
莫小贝听得一脸疑惑，不由嗤笑道：
“那家伙几乎刀枪不入，强的离谱，怕是从山上跳下去都不会摔死！”
“对呀。”
佟湘玉也附和道：
“还有那三个锦衣卫，三两下就全都被他给杀咧。”
“什么锦衣卫？”
沈钦差转回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佟掌柜，有些话可不要乱讲。我可在这起事件的报告里，从来就没听说死过什么锦衣卫。”
“你！”
小贝刚要发作，却被佟湘玉拦了下来。
她迅速便读出了沈河话里潜藏着的意思。
牛公子他们当初说过，自己是来执行其他任务的。
甚至还为了这个任务，在七侠镇潜藏了超过一年之久。
而这，极可能关系到一个不小的秘密。
“那可能是额记错咧。”
“嫂子！~”
莫小贝却并没有想到那么多。
但她刚要耍横，却瞥见了佟湘玉脸上那股阴沉。
只好也强忍着安静了下来。
“那也不能定义成入室行凶呀，跟实际情况也相差太多咧。”
佟湘玉见使银子的计策不成，便又想到了去攀关系。
“毕竟小郭，她可是六扇门郭巨侠的掌上明珠。”
“郭巨侠！”
沈钦差故作惊讶道：
“可是那六扇门总捕头，大侠中的大侠，郭不敬，郭巨侠？”
“是呀是呀！”
佟湘玉一见对方接茬了，不由满脸堆笑。
可没想到的是，沈钦差翻脸却跟翻书似的，立刻就换回了那副面无表情的嘴脸。
“不熟。我们礼部，跟三法司衙门可从来都没什么交情。”
“这…”
佟湘玉直接就绷不住了。
“同样是在朝廷里效力，总得给几分面子吧？”
“哦，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沈钦差白了佟湘玉一眼，笑道：
“既然是郭巨侠的千金，那就必须更加严格对待，省得人家说本官徇私枉法，官官相护！”
“额滴神呀。”
佟湘玉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本想着利用关中大侠，以及郭巨侠的名声和地位，为小郭争取点好处。
没想到半点好处没捞着，反倒是接连吃了两次瘪。
“沈钦差大人，千错万错都是额一个人滴错，您就大人大量，给小郭个机会吧，她真的特别不容易！”
“呵。”
沈钦差冷哼一声。
“如今这世道，又有几人容易呐。这件事不用再说了，我还需要再去调查调查，你们要相信朝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更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好人！”
说罢，便拂袖而去。
只留下湘玉和小贝二人相顾无言。
……
沈钦差刚走出门，却只见燕十三不知何时已经候在了门口。
“卑职七侠镇唯一捕快，燕十三，拜见沈大人。”
燕十三抬手冲沈钦差施了个九十度的大礼。
“公职在身，未曾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嗯，还算懂事。”
沈钦差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瞥见燕十三身上多处都缠着厚厚的纱布。
不由好奇问道：
“你这伤？”
“回大人的话，卑职的伤，是前几日与那恶贼慕容茶搏斗所致。”
“哦？”
沈钦差眯着眼睛，好奇打量着自己眼前的年轻人。
“本官怎么听说，汝等是在那恶人暴毙后才赶来的呀？”
“禀大人，事情本是这样的…”
燕十三将沈钦差引到一无人处，重新将那个故事讲了一遍。
他讲的故事，与佟湘玉讲述的大概一样。
只不过是将其中小贝的战绩，安在了小郭身上。
而小郭和杜小姐的战绩，则都通通变成了他自己的。
“呃…”
沈钦差摸了摸下巴，疑惑道：
“这怎么跟佟掌柜讲的不太一样啊？”
“请大人恕罪！”
燕十三忽然起身再拜道：
“是卑职擅作主张，让她们那么说的。”
“为何？”
“唉。”
燕十三重重叹了口气，惋惜道：
“只因为郭芙蓉实在是牺牲很大，并且现在还变成了那样，我就想着能帮她完成个临终心愿，当上芙蓉女侠总是件善事。”
“你倒算是淡泊名利了。”
沈钦差笑了笑，明知故问道：
“那你又为何改变主意，选择将实情告诉本官了呢？”
“回大人。”
燕十三还是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沈钦差。
“因为卑职一见大人，便知您慧眼如炬，我等的谎话在大人面前，如同儿戏，并且…”
“并且？”
沈钦差见燕十三支支吾吾，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而燕十三哽咽了半天，终于在眼眶中憋出了几滴泪水。
“并且，卑职对大人一见如故，一见钟情，一见倾心！”
“嗯？”
沈钦差听得不由菊花一紧，赶紧伸手护在了胸前。
“你想干什么！”
“大人！”
燕十三俯身再拜道：
“十三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大人若不弃，十三愿拜为义父！”
“哈哈哈哈哈！”
沈钦差忽然放声大笑道：
“我得十三，真乃天赐英杰也，吾儿快起，吾儿快起！”
可他话刚出口，却忽然愣住了。
就仿佛是一股神奇的力量，在驱使着他说出这些话似的。
“义父在上，儿从此后，跟定义父，为义父牵马执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牵马执蹬？还跟定我了？
沈钦差眼珠子一转，立马就回过味儿来。
搁这等着呢？
这分明就以利相诱，逼迫自己将他这所谓的功劳上报。
然后凭功调往京城，成为自己的嫡系。
好一个投名状！
“嗯。”
沈钦差打量着眼前这个秀气的青年。
不由还真生出了几分欣赏。
但他也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即便咱们父子一场，这过场还是要走一下的。”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燕十三的肩膀。
再次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