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言豪气冲天地说完这句话，似乎下一步就要冲进去杀个痛快。
但其他三人都没理他。
他们依然在认真，仔细地商量着。
“...坤系灾厄哪怕爆发式出现，我们收集到的也才十几个，信息严重不足...”殷苒天兆给所有人传音，同时，她的眼中一直弥漫着流光，她时刻保持着最高的演算状态，“...推不出来，仅有的信息无法推演出坤系黑灾的能力。”
天师点了点头，他认为:“黑级灾厄至高无上，之前的黑灾因为只渗进了一层影子，限制于此，它们无法展现自己的手段...我觉得，完整的黑灾应该拥有所有下属灾厄展现过的能力表现方式。”
天师的意思是，灾厄对于这一元素的权柄表现往往比较单一，同为坤系灾厄，有些灾厄只会用引力，或者消除引力，还有一些灾厄是释放某种力，而在进入现世的坤系黑灾身上，这一切应该都将被体现。
蒋婆婆传声:“难搞嘞...”
吴言气呼呼地坐下，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作为古老门派的掌教，他只是热血上头，但不是没有脑子。他当然明白，现在商量好了，尽量考虑好更多的可能性，才有更大的把握击退。
“...但至少这一次，我们或许也不用太过谨慎...”天师忽然说，“我们上次划破秩序之墙，不也面对过那位...水之黑灾？确实恐怖至极，差点给我们俩留在那里...但我们不也跑了吗...这一位，才只进入了现世半只脚而已？”
“所以...我们待会是要打半只脚？”吴言老头坐在剑柄上，揣着手，裹了裹自己的衣服。
“半只脚只是个形容，吴哥。”殷苒温和地说，然后她看向天师，“...天师，提防影响。”
殷苒指了指自己的头部。
天师瞬间会意，旋即，他怒道:“这到底是什么手段，怎么这么...无赖！”
殷苒是在提醒他，小心被影响了神智，产生乐观轻敌的想法。
天师反应过来后，后背发凉，这种影响无声无息，连他们几个人间最顶尖的修行者都无法避免。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太损了，如果不能防住...这影响看似很小，但有可能在关键的时候让我们判断失误...比如刚才...”吴言眼睛瞥了瞥天师。
天师恼怒:“好了，可以了，也聊不出个啥了，总不能放着这玩意儿不管吧。”
“确实，它在现实每多一刻，或许就能多进入一丝...走吧，我们四个老骨头联手，给它打回去。”
“要不要再叫点人来？正清派的那老东西，还有落云观的那个碎嘴子...要不都喊来？”天师被提醒了之后，变得格外的稳妥。
“确实不错，那各位还有什么好友，都喊来吧。”天兆推演后，得出结论。
“都喊来，都喊来。”吴言兴奋地不行，“好久没这种大场面了，我传个音！”
四老纷纷用起了自己的手段，联络更多的现存修行者。
不一会后，这里人多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张齐鸿，你个老登，其他好事不叫我，打架知道喊我了？”
“莫云你这个碎嘴子，待会让老哥看看你实力退步没！”
“吴言老儿，什么东西连你都没把握一刀砍了，我到要来看看！”
“殷姐姐，这黑灾当真如此骇人，要我们全部出手？”
“蒋姐！好久不久咯！”
“哼，我还是看不惯那劳什子天赋人，这不是和他们锁定的吗，让他们来对付啊！”
“刘洞一前辈！您居然真的出关了！”
“...”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这里便已经有了十数人。
别小看这十数人，这十数人便是当今修行界各大门派的掌门首领，是当今修行界最强的一批的绝大部分。正是有他们撑起了华夏超凡界，异能者在这片土地上默不作声，后起的天赋人也不被官方重视。
哪怕修行路断，他们的实力还在，寿元还在。他们曾经推测，异能者同样无法进步，那就看天赋人。天赋人那几个司级确实天赋异禀，但除却他们，其他人的实力实在不值一提。那么至少未来一千年，他们依然是超凡界的天花板。
他们依然可以让神权组织在华夏夹着尾巴做人，他们依然可以维护着华夏的稳定。
此刻到场，一共十三人。除了四老之外，另外九人中，有一些是对天赋人极为反感的反对派，但纵使反对天赋人，修行的心性让他们依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这一类，便是那落云观的莫云道长，红衣翩然的静河仙子，威势极重的陈媮师太，还有一位裹在一片浓雾中，看不清真身的马赛克修士，叫雾行者。
有一些是常年不闻世事，只在发生足够恐怖的灾难时才会出现的老修行。
这一类，是此地最古老，修行两千年的那位和蔼的修行者刘洞一，是那边一言不发，犹如雕像般静立的女修识灵散人，还有小小的，看着如同八岁幼童，却白发苍苍，背着葫芦的酒仙儿。
还有一些是根本懒得管天赋人怎么样的淡定人士，他们只喜欢在尘世逍遥自在，在红尘中，锻炼自己的道心。这里就有陈志的师尊，正清门的掌门，冯均生。还有神霄符派的大长老，那位在和蒋婆婆畅聊的妇人，陈景。
还有一位，是殷苒天兆门内的讲法尊者，一身素衣的清冷仙子，号破妄仙。
如此十三人，正在各自打着招呼，他们都彼此认识，许久未见，话一时也停不下来。
殷苒笑了笑，看见如此多的老友，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她看了一眼那黑色的球体，似乎更虚化了一点。
而空中地下，众人愉快地攀谈着，仿佛不是来打架的，是来聚会的。
想想也是，他们十几个修行者中的至强者站在这里，又能有什么危机感呢？
过了约莫一刻，才终于有人出声。
“天兆，那就是要我们这十几个老骨头一起上的东西吗？”冯均生站在沙地上，虽然是传音，但并不只对天兆，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问题。
于是，已经聊了一刻的修行者们纷纷转过头来，他们打量着那个球体，有人皱眉，有人不解，有人凝重。
殷苒点了点头，开始给大家介绍起了这东西:“诸位，修行路断后，大家甚少往来。彼此沟通不多，想来除了我们几个坐镇民间官方的，其余道友，对灾厄都不太了解。”
最古老的修士刘洞一幽幽出声:“所以，这个黑球，便是灾厄吗...”
殷苒对着他说:“是的，这便是灾厄中的最强之一，我们把他们称为，黑级灾厄。”
“哦？有多强？”莫云道人笑问，张天师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
殷苒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形容，良久，她才出声:“我们四个没有把握的那种强，否则，也不会叫各位道友前来了。”
众人静默。
殷苒又补充了一些信息:“各位都知道，灾厄与天赋人都只掌握九种元素的一种。这黑灾，便是某种元素上...最强的一位。像眼前这位，便是坤系，掌握着应该是引力一类的强大力量。”
“曾经我们以为，那些黑灾只是路过秩序之上的游客，它们可能只是途经人界，便阻拦了修行路。”
“可就在前一阵我们才发现，我们错了，它们就是冲着人间来的...因为太过仓促，还没有来得及对各位传达这个信息。”
一个似乎信号的不好的声音传入大家耳中，是那位雾行者:“那这...黑灾...你们已经面对过了吗？”
“面对过，曾经那些黑灾只能透过秩序之墙渗出一道影子，我们感觉到了那种不在现实的感觉，打起来也不太费力。但后来...”殷苒天兆看了看天师和吴言，“还是让张天师和吴掌教说吧，他们二人直面过...完整的灾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天师。
天师一脉拥有特殊的传承法，每一代天师飞升后，都能把自己肉身的修为继承给下一代。因此张天师修行年岁并非最久，可实力确实在场中最高一层的。
吴言掌教修行岁月久远，修的更是昆仑诀，实力也是和天师不相上下。
所有人都很关心这两位的直接体验。
天师和吴言对视一眼。
良久，天师叹了口气:“我们划破秩序之墙就两个后生，就那么一瞬间，那个完整的水系黑灾差点把我们俩杀了。”
天师顶上，天雷滚滚。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连天师和昆仑池掌教都差点被瞬杀？？”
“这么恐怖的东西，怪不得阻拦了修行路！”
“那我们还打啥？回去交代后事吧...”
“...”
气氛忽的无比的凝重，所有人都在推演，在推算。
说归说，吵归吵，在座都是修心修性，素养极高的人，他们并没有太过慌乱，尽管这个消息如此骇人。
“但各位，黑灾们一直无法突破人间众念力无上功德妙道护持。妙道护持是人间众生念力形成，人间稳定，它们也极难突破。”
莫云吹了吹自己的头发:“所以这一尊也是个影子？”
殷苒摇头:“这一尊有些特殊，它的很小一部分进入了现世。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且这绝不容易，之前二十年，我们推测九元素中应当有坤系，但坤系灾厄和天赋人都从未出现过...这两天，坤系灾厄爆发出现，坤系黑灾更是迈入了半只脚进入现世...想来，之前的二十年坤系不现，便是它迈入半只脚的代价。”
听闻如此，众修行者这才松了口气。
陈媮师太脸色阴沉，但不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是因为她就长了一张阴沉的脸。她说:“既然如此，我们都来了，想来也不足为惧。”
神霄符派的女长老陈晶点了点头“当今修行者，半步飞升境的人来了九成...若我们还是打不过，那这半只脚，怕是都要灭世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那就别耽误时间了，你们刚刚说的我慎得慌，赶紧把这半只脚赶出去，我好回去好好演算一下！”破妄仙看似清冷，其实脾气火爆，她十分急切。
女修识灵仙飞至她身边，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背着葫芦的老小孩闷了一口酒:“咕噜咕噜...那就打去吧！”
殷苒，蒋婆婆，天师，吴言各自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烦请诸位，和我们一起，击退这黑级灾厄！”
黑色球体静静悬浮着，它就像一个观众，静静地看着修行者们讨论。
它不离开，不逃走，安静地等待着修行者们进入，将它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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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落的道观里，罗如月静静地跪在地上，听着柏荏讲那些绝密的知识。
他不会不信，哪怕这世间无一人可以证明柏荏说的是真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乾之天谴诸天的存在，我们的推演法，只能推演过去和现在，绝不能推演未来。你可知为何？”柏荏说着。
“为何？请大人指教。”罗如月诚心发问。
“刚才我们说了。九黑灾各自坐在权道的王座之上。它们以各自的权柄，阻断了修行法的一部分。”
“诸天坐立乾之王座，哪怕隔着秩序之上，它不能以乾的威压震碎世界，但它依旧可以渗透一部分。于是，它阻断了推演法，在人间的所有关于未来的推演，都会被它篡改。推演未来的法门，便被如此阻断了。”
到这里，罗如月感慨道。
“...所以，水之天谴素阿，以雨水渗透人间，阻断神识法，影响众生神智。”
“岩之天谴堑破，以泥身渗透人间，阻断肉身法。”
“乾之天谴诸天，阻断推演法...”
“...”
最后，罗如月问道，“那么坤之天谴呢？我刚刚直面伏坎，只感觉无数巨力在袭击我，恐怖至极...”
柏荏解释道:“坤之天谴，掌握的权柄，可以总结为力。”
“它不止是释放力，它掌控力。换句话说，所有的直接攻击，以力的攻击，都会被它掌控，化为己用...正因如此，它敛起坤道权柄，蓄了二十年的力，又有其他八位至上天谴帮助，才轰破了妙道护持的一角，迈入了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