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和东厂都是历史上臭名昭着的特务机构,原本出现于明朝初期,由明太祖朱元璋和明成祖朱棣一手创立。
徐锐在查阅《各国杂录》时,发现一手创立大汉王朝的开国皇帝朱震极有可能也是个穿越者,他几乎全盘复制了明朝的绝大部分制度,其中就包括了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特务机构。
之后大汉王朝分崩离析,新出现的各个小国为保统治,也纷纷沿袭了特务机构的传统,只是名称不尽相同,例如南朝的暗棋便是其中之一,甚至比原来的锦衣卫和东厂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独傲立北方的大魏国一直自诩大汉正宗,全面承袭汉制,这两个机构与大汉,或者说明朝差别不大。
当皇帝倚重太监时,东厂压过锦衣卫,当皇帝排斥太监时,锦衣卫压过东厂,他们便是皇帝手里的刀,为了权谋需要,反反复复,不断争斗。
但无论如何争斗,有一点不会改变,那便是皇帝为了控制军队,将明面上的监军之权给了内廷十二监,又派锦衣卫暗中潜伏,卧底军中,利用两个机构的矛盾,双管齐下,确保军队不会变成铁板一块,被某个将领全面控制,威胁皇权。
当然,大魏军队何其庞大,锦衣卫再厉害,在军中的卧底也仍然有限,就好比北武卫五万大军,真正的锦衣卫也不倒百人。
其中的一小部分已在之前的几场大战中伤亡,剩下的人中还有一部分保密级别很高,就连韩百行也不知其身份,他真正能控制的也就三十来人。
眼下,韩百行决定放手一搏,这三十来人立刻集合起来,悄悄出动,准备为徐锐布下一张天罗地网。
徐锐走在长街之上,优哉游哉,不知欲往何处。
几十米外,化妆成巡城士卒的韩百行带着李邝和一干密探远远坠着,死死盯住他的一举一动,深怕漏掉任何细节。
“他已经在街上饶了三圈了……”
密探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压低声音对韩百行说到。
韩百行不疑反喜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越是这般乱绕,越说明他欲行不轨之事,大家打起精神,成败在此一举!”
众人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不知不觉,徐锐走到岭东城中心处,刚好是贯穿东西南北的两条大街交汇之地。
这里交通最为繁忙,虽说由于北武卫的禁令,百姓如无必要都不敢出门,可就只是五万大军的来往运输也让这里变得十分热闹。
徐锐刚刚走到街口,西面突然出现一溜长长的车队,前方的士卒快马扬鞭,大声呼和着让路,徐锐连忙闪朝北侧,不料在他身后又出现一个车队,排头的士卒同样大声呼和。
两支车队撞在一起,互不相让,领头的军官级别差不太多,再加上连日来的憋屈,士卒们都有些暴躁,为了谁先通过街口这件小事,两拨人竟围在一起吵了起来,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远远看去,徐锐被他们包在中间,若隐若现,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跟在身后的锦衣卫们顿时大急,韩百行拍了拍身边的密探,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密探眯着眼睛打量一番,说道:“好像是前锋营和健峰营的运粮车队撞到了一起,互不相让,吵了起来。”
韩百行怒道:“都是大魏士卒,当街争吵成何体统?他们的长官呢?”
密探道:“刘异将军召集众将议事,各营主官都去了。”
“什么?”
韩百行牙关紧咬:“议事,议事,成天议的什么鸟事!”
他略一沉吟,对那密谈说道:“你去亮明身份,让他们各自散开,其余人给我盯住徐锐,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密探应了一声,连忙拔出腰牌小跑过去。
李邝冷眼看着前方的争吵,目中闪过一缕若有所思之色。
在锦衣卫的调停之下,这场不大不小的冲突立刻平息,健峰营的车队先到先行,由西往东,前锋营的车队由北向南,稍后再行。
一翻混乱之后,韩百行的注意力稍稍有些不集中,突然发现徐锐竟从自己视线里消失不见,当即大惊,问左右道:“徐锐呢?!”
身边的密探连忙指着健峰营车队后面一个身影说道:“白色大氅,他在那里!”
今日有雪,徐锐出门时未着军装,而是套了一件白色大氅,十分显眼。
韩百行定睛一看,果然有个人套着白色大氅,发髻身形与徐锐分毫不差,心中立时大定,朝众人挥了挥手道:“走,跟上去!”
众人连忙跟在他的身后,继续坠着徐锐而去。
李邝略一犹豫,没有随队伍继续行动,而是趁无人注意悄悄溜出队伍,跟着前锋营的车队往南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前锋营的车队里有个小兵已经不是先前的模样,他低着头,赶着马,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双目冰冷凛冽,不是徐锐又会是谁?
两支车队错身而过,渐行渐远,白色大氅跟着健峰营的队伍走了一阵,又转向北,韩百行不敢怠慢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
就这样,这奇怪的一行人开始在岭东城里兜圈子,直到他们第三次路过同一条街口,韩百行才渐渐察觉不妥。
“大人,那小子一直在到处乱绕,看着不像是有什么图谋,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一个密探凑近韩百行,小声地问到。
韩百行眉头紧皱,心中越发不安,正想说话之时,回头一看,竟不见李邝人影,连忙问道:“李邝人呢?”
左右这才发现李邝已经消失不见,都茫然地摇头。
韩百行又惊又怒:“李邝小儿,口口声声不计前嫌,关键时刻却给我上眼药,等老子解决此事一定叫你吃尽苦头!”
说着,他压下心中怒火,对那密探道:“你追上去,看看那人究竟是不是徐锐!”
密探微微抱拳,立刻闪出队伍,快步朝前面的“徐锐”跑去。
起先他还做些伪装,以免被人看破身份,直到绕到正面,看清那白色大氅之下竟是一套军装,顿时一惊。
再看那人面孔,虽和徐锐一般年少,但五官却大为不同,分明就是另一个人。
密探情知上当,立刻拔出腰刀朝那人走去,大声喝道:“你是何人?!”
三狗微微一愣,朝他抱拳道:“卑职前锋营三狗,不知大人拦住卑职所谓何事?”
“前锋营三狗?!”
密探闻言,脸色瞬间苍白。
远处的韩百行看到这一幕,哪还不知出了大事,也顾不得继续伪装,立刻带着人冲了上去,看到三狗的面孔心中顿时一凉。
“你不是徐锐,徐锐人呢?”
韩百行咬牙喝问。
三狗朝他拱了拱手,正准备说话,却突然见到一个人影从远处飞来。
对,就是在飞!
那人站在积满白雪的屋顶上,足尖轻轻一点,身体立刻如落叶一般飘飞数丈,恰好落在对面街的二楼窗沿。
只见他一脚踩住窗沿,借着下坠的惯性反身一弹,身子再度高高跃起,好似风中飘雪随风而去,转眼便跨过十几丈的距离,到了众人眼前。
整个过程不但无声无息,甚至就连窗沿上的白雪都没被踏扁,三狗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想起了昨夜碰到的那个女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邝,见他姗姗来迟,韩百行正要发作,却被李邝先一步打断。
“快走,徐锐混在前锋营的队伍里,已经出了南城!”
“什么?!”
韩百行大惊失色,再顾不得与李邝的恩怨,指着三狗朗声说道:“把他抓起来,通知所有人,立刻赶往南城!”
三狗毫无反抗,只是仔细打量了李邝几眼,心道:“锐哥让我卖个破绽,告诉他们他已出了南城,没想到此人倒替自己说了,难道他也是锐哥的人?啧啧,这等超绝的轻功,整个大魏怕也没几个吧?锐哥身边真是奇人辈出,深不可测啊……”
一干锦衣卫哪知他心中所想,分出两人将他带走,其余众人除了前去通知待命同僚的几人之外,都跟着韩百行匆匆赶往南城。
而此时的徐锐已经脱离了队伍,独自一人出了南城,来到一片树林之前。
寒风萧瑟,吹落了嫩绿的枝叶,只剩下张牙舞爪的干枯树杈,再配上皑皑白雪,显得更加凄凉。
王满一身粗布棉衣,一人一刀傲立雪中,虽是一动不动,却掩饰不住身上的凌厉之气,仿佛一柄利剑将这副凄凉画卷斩成两段,让人重回现实。
其实徐锐一直没有想明白,王满丰神俊朗,武功卓绝,怎么会被暗棋派来当卧底?
以他的认知,情报人员,特别是卧底敌营的特工一定会选那种长相中庸的人,放在人堆里也不会让你有多看一眼的欲望。
而一旦卧底特征太过明显,就容易引人注目,暴露的风险会成倍增加,007那种帅哥特工注定只能是个故事。
“你来了?”
见徐锐缓缓走到面前,王满率先开口到。
徐锐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没想到王满突然把头扭朝一边,打量着眼前的雪景心生感慨。
“倒是选了个好地方,战地之上能够赏此美景也算难得。”
徐锐微微一愣:“王将军好兴致,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王将军心中有景才会觉得这满眼的苍凉美不胜收。”
王满哈哈大笑:“徐佐领还是这般胸有韬略,可惜了,若是你我齐心合力,有你的智谋加上我的武艺,一定能开创一翻大事业。”
徐锐笑道:“可惜二字从何说起?眼下不就是齐心合力的时候么?”
王满眼中异色一闪而逝,笑容依旧。
“说得好,现在正是齐心合力的时候,王某当真期待不已。”
徐锐细细打量着王满,脸上毫无异色,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王满不疾不徐地欣赏雪景,说明他并不着急,而且能将这满地苍凉看成美景,更说明他心情很好。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还在为焦头烂额的局面操心不已,一上来就该直奔主题,问自己计将安出才对。
他的反应太怪了,实在太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从王满话中的小细节里,徐锐已经嗅到了浓浓的危机。
他明白,经过一晚的等待事情恐怕又出了变化,若不能立刻弄清楚,别说接下来的计策,就是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