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橘『色』的火光缓缓摇曳,两个士卒正举着火把来回巡逻,此刻他们刚好走到村寨的僻静处,突然天上闪过一道电光,遥遥的闷雷声轰然炸响。
“看今晚的雷,怕是要下暴雨了吧。”
瘦高的士卒抬头朝夜空望去,漆黑的夜里没有星辰,只有如柳条一般的黑影随着夜风微微晃动。
“喂,我是不是眼花了,好像石壁长出了海带?”
瘦高士卒连忙『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惊愕地拍了拍身旁的同伴。
“噗通”一声,同伴被他轻轻一拍,竟然就此倒地,一命呜呼。
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同伴竟然是被一根长箭『射』穿了颈椎,当场毙命。
“方才的雷声掩盖了弩箭的破风声,是敌袭!”
瘦高士卒心中一颤,深吸一口气便要大叫,可就在这时,三支弩箭瞬间穿透他的胸甲,他只觉眼前一黑,连同手里的火把一起栽倒在地,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条条绳索从悬崖之上垂了下来,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就仿佛一根根随波逐流,张牙舞爪的海带。
紧接着,这些“海带”微微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一个个穿着『迷』彩服的天启卫士卒攀着绳索从天而降。
“安全!”
打头阵的先锋班确认安全,捡起掉落在地上火把,朝天空慌了三下,刹那间,所有的绳索都开始震动,一个接一个的天启卫士卒从崖壁顶上速降落地,似是被突然撬开虫巢的虫群,一哄而散。
曹思源带着五个士卒直奔最大的了望哨,先期侦查时他们认为那边便是敌人的指挥部,他们准备一举将其端掉,从而瓦解敌人的有效反抗。
天启卫的巷战阵型脱胎于戚家军的鸳鸯阵,六到十人一组,曹思源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与其他两个同样手持近战兵器的士卒冲在最前面,他们身后则是三把黑凤连『射』弩,提供核心火力。
了望哨下,弩箭接连响起,三把连『射』弩瞬间打空了弹匣,四个正打着瞌睡的明哨立刻便被『射』成了刺猬,从高高的了望台上栽倒下来。
曹思源和另外两个近战士卒连忙从竹楼后钻了出来,似灵猫一般向了望哨下的竹楼模去,身后的三个弩手一边更换弹匣,一边跟上他们的脚步。
等这个六人小队冲到竹楼门前,弩手正好换好了弹匣,朝曹思源点了点头,曹思源合身一撞,薄薄的竹们顿时四分五裂。
他借着撞破大门的惯『性』就地一滚,杀入屋内,同时将正门的『射』击位置让给三把连弩,另外两个近战士卒则护卫在他们身后,避免有敌人从背后偷袭弩手。
屋子里一个睡得正熟的士卒被撞门的声音惊醒,下意识坐起身来,而他这近乎本能的反应发出了一阵声响,在黑暗之中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一阵类似钉子钉入木板的“钉钉”声响过,竹子编成的墙壁上立刻『插』满弩箭,那个倒霉的士卒则倒在了血泊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敌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一支火把亮了起来,瞬间把竹楼照了个通透,让众人意外的是,偌大的竹楼里除了那个熟睡的士卒竟然空无一人。
不仅如此,原本摆放刀剑、甲胄的地方也是空空如也,好似刚刚才被飞贼光顾过一般。
要知道这间竹楼大概是整个基地最大的了望哨所在,按照行军布阵之法,这里十有便是敌人的指挥中枢所在,怎么会是这副光景?
“难道中计了?”
曹思源心中一惊,害怕自己中了敌人的空城计,反被包围在这个山谷之中,立刻便生出了撤退的念头,可还不等他下令,竹楼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熄灯,围歼!”
曹思源脸『色』一变,竖起三根手指比了个奇怪的手势,拿着火把的士卒立刻将火把踩灭,三个近战士卒埋伏在大门两侧,三个弩手则躲在竹楼角落,暗中瞄准大门,只要有人敢冲进来,立刻便会被『射』成刺猬。
然而,那阵细碎的脚步声来到竹楼门外却是戛然而止,仿佛幽灵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正当曹思源眉头紧蹙,暗自揣测是不是遇到高手的时候,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特别的鸟叫。
曹思源神『色』一松,吹起口哨,竟和那鸟叫声相差无几。
“大人,第六小队已经完成任务,前来报到!”
得到身份确认之后,门外的人干脆利落地小声禀报。
曹思源朝身后的兄弟们招呼一声便走出了竹楼,门外果然是另一队天启卫士卒。
“你们怎么这么快便完成了任务?”
见几人神『色』轻松,甚至连汗都没怎么出,曹思源不禁奇到。
第六小队的队长面『露』讪讪之『色』,说道:“我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一路上仅仅干掉了一个敌人而已。”
“一个敌人?!”
曹思源一惊,原来不止自己这边扑了个空,其他小队恐怕也是一样的情况。
不一会儿,所有的编队都按照计划完成了任务,朝竹楼汇集,出了几个斥候之外,侦察连一百二十三人全员到齐,没有丝毫损失。
果然所有人都一样,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曹思源所在的小队反而成为了最有建树的一队。
怎么回事,这个基地既然有官军守护,必然是极重要的地方,为何会好像突然人去楼空,只留下几个老弱病残?
“大人,发现目标了。”
正想着,一个斥候捧着一株植物跑了过来。
曹思源接过那半截枝叶一看,与徐锐画给他们看的罂粟几乎一模一样。
“果真是福寿膏,那些东西在哪?”
斥候指着被哨卡环绕保护的中心地带道:“就在田里,一大片,至少得有一二百亩,不过……”
“不过什么?”
见斥候吞吞吐吐,曹思源皱眉问到。
斥候摇了摇头:“俺说不好,还是您亲自去看看吧。”
曹思源心中一震,连忙让那斥候带路,率领侦察连赶往毒田,然而到了那里众人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绵延一两百亩的土地上的确都种满了那东西,可此时却已经被人全部拔起,甚至用战马反复踩踏,只剩下一些残枝而已。
曹思源从地上捡起一小截残肢,叶片经过蹂躏已经蔫瘪,却还未枯黄,应该是下午才被人处理掉的。
“大人,难道在咱们来之前便已经有人突袭了这里,破坏了毒田?”
一个士卒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疑『惑』地问。
曹思源摇了摇头:“不会,这一路上没见过打斗的痕迹,而且这里还有守卫,不可能是突袭。”
看来只能是他们自己破坏了毒田,否则便无法解释眼前的场景,以及少得出奇的守卫。
可是这样一来又出现了一个更大的谜题,那些人为什么要自己毁掉这颗摇钱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打来到这个秘密制毒基地,便处处透着诡异,曹思源的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大人,西侧小路发现大批足迹和马蹄印!”
就在此时,另一个斥候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说。
“过去看看!”
曹思源目光一凝,没有半点犹豫,连忙又带人往西侧的小路『摸』去。
距离毒田大约五百来米的地方,有一条狭长的小路,似是进出这片盆地的门户所在,而小路的地上的确如斥候所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脚印和马蹄。
“阿虎,过来看看!”
曹思源低呼一声,一个二十来岁,皮肤黝黑的小个子立刻从队伍里窜了出来。
他入伍前曾是猎户,对追踪脚印很有一套。
只见阿虎先是点起火把,绕着脚印转了一圈,然后蹲下身子,『摸』了『摸』脚印泥土的坚硬程度,又在附近刨了个小坑,观察土壤的湿度,最后回到了曹思源身边。
“启禀大人,大概三百来人,其中一百多人是骑兵,离开的时间不会超过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
曹思源闻言双目微眯,沉思起来。
“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半晌,侦察连的几个士官围了上来,打破了他的沉思。
曹思源咬了咬牙,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此事实在太过诡异,决不能就这么回去,一班带上毒田样本先行返回宫合府大营,把这里的一切向徐大人禀报,其他人最快速度回收弩箭,打扫战场,然后跟我顺着脚印去追,一定要把这里发生的事弄明白!”
“遵命!”
士卒们齐声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