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宛回到地下城丧丧医院的时候门口已经一个打地铺的都没有了，看来那些看对眼的人是当场就把人领回家了。
地下城的种族没有什么嫁娶习俗啥的，一般看对眼就直接搬在一起过日子，没有什么仪式。
限宛在医院里左看右看没找到顾熠和薛梓桐他们，中途碰到了在和元七交流烤肉心得的元一，元一说顾熠随薛梓桐以及云年他们去实验室了。
限宛想到之前薛梓桐说过波奇长老给自己留了一些机甲书籍和材料在实验室里，一直没有机会去拿，今天倒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顺便和他们商量一下建造飞船的事了。
限宛让元一带路去实验室。
薛梓桐的实验室在地下城最里面靠近石壁的隐蔽角落，限宛一直没什么机会来这么偏远的地方看看，结果没想到到了实验室门口，她看着那外观和飞船无甚区别的实验室，忍不住为薛梓桐的机智点赞。
不愧是数字文明，思虑得就是周全，实验室这种东西肯定是不能留在地下城的，所以他们走的时候肯定也要一起带走，薛梓桐想得巧妙，直接把实验室按在飞船里，这下省事多了，飞船已经大体造好了，只需要检查修补一下就可以直接用了，试验室也可以不用收进手环里直接带走。
厉害了。
限宛带着对高智商人群的敬畏之心按响了实验室的门铃，结果半晌里面都没传来动静，也没人来给她开门。
限宛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奇怪了，不是说在实验室吗？难不成已经回家了？那也不能一个人都没有吧？”实验室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说也会有24小时看守的人吧。
限宛不死心地又按了一遍门铃，等了好久依旧没有等到人来给她开门，门自己又打不开，她只能先回小洋房去看看。
……
实验室内。
二楼的房间内，三人面面相觑，听着门铃声响起都没有任何动作。
顾熠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挂着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他面前站着的男人身型修长单薄，身上穿着墨蓝色的作战服，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张桃木机关面具。
摘下面具后的薛梓桐面部肤色很白，如浓雾一般的灰白，看起来带着几分病态，湛蓝的眼眸仿若化不开的蓝色浓墨。
他的眼眶深邃，鼻挺薄唇，这张脸怎么看都无疑是俊美无比的。
但脸上深褐色的印记像是在白纸上印上的泥脚印一般，盖住了他原本该有的光鲜。
顾熠的视线盯着对方脸上的印记，呼吸仿佛堵在心口一般。
虽然颜色不同，但他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和人类脸上的蓝色印记大概是同一种，都是属于不公平的强制契约下的奴隶契约。
“你……”顾熠只感到喉咙干涩，脑袋空白一片。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刚刚才对薛梓桐说过他想成为Ld文明是因为想摆脱兽人身份，因为兽人曾经侵略了地球，但是他忘了，在很久很久以前的Ld文明也是一个普通的种族，是在受到了毁灭性的侵略才成为现在的数字文明的。
他的种族对他两个朋友的种族都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薛梓桐身后的云年也摘下面具，脸上有着和薛梓桐脸上一样的奴隶印记。
薛梓桐手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面具，他低下头，视线沿着面具的纹路转动，似是不在意的口吻道：“外界一直在说我们黑桃学院的学生不摘面具是因为学业太重脸色太差用来遮掩疲惫的，但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印记。”
薛梓桐垂下的眼帘微颤：“这个印记是刻在意识灵魂上的，所以即便我们换了身体，这个印记也会一直伴随着我们，所以没有办法，我们只能一直戴着面具，不敢在外人面前摘下来，久而久之，现在摘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顾熠眼底闪过一丝内疚和心疼，他看着薛梓桐，轻声道：“对不起。”他除了说对不起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遇到限宛他们之前，他一致认为战场上成王败寇，输的那一方不管遇到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们输了，落后就要被欺负，这是自然法则的规律，但是当受害者变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时，他觉得这种思想就是狗屎。
都是生活在这个宇宙的人，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一定要一方毁灭另一方呢？如果一切都是强者说了算，那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没有一个强者站出来用自己的力量维护和平呢？
“真的很抱歉。”顾熠低头再次郑重致歉。
薛梓桐一愣，他下意识回眸和云年对视一眼，然后皆失笑。
顾熠听到笑意的气声，立刻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人。
薛梓桐将面具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从旁边随手拎了一张椅子坐下，云年则是立刻戴回面具，坐在了薛梓桐后面的椅子上。
薛梓桐示意顾熠坐下，顾熠往后靠在桌角，身子矮了一头并没有坐下打算。
“你对不起什么？”薛梓桐看着对方的眼神并无苛责的意味，但发出的声音微冷，让低着头绞手指的顾熠误以为他在生气。
顾熠有些不敢抬头看着好友脸上的印记，他的手心从刚刚就不停地冒汗，内心有种难以言说的忐忑。
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从小到大他的人生十分顺遂，因为他有个战神爹，周围的人对他都极好，那些对他好的人，都在他出事的时候抛弃了他，而薛梓桐和限宛他们则是完全相反。
在他最难的时候他们在他身边，虽然态度称不上好，但是却是实打实地为他好。
所以他很重视这份难得的情谊。
不管是限宛还是薛梓桐，他都不想因为身份的原因失去他们，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敢想没有他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
薛梓桐看着跟小学生认错一样垂头玩手指的顾熠，失笑道：“你不用替你的种族道歉，你又不能决定你的出生。”
顾熠垂眸：“你……不怪我？”
薛梓桐挑眉：“我怪你干什么？我们种族灭族的时候你爷爷都还没出生呢，不过这么算来，你叫我爷爷我都是受得起的。”
顾熠：“……”
好友变爷爷？不了不了，他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