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就算再舍不得也不能不顾全大局。
沈轻灵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方天策的提议。
方天策揪着小胡子，笑眯眯地一遍又一遍拿手捋，脸上的褶子都快堆成朵菊花了。
可见他心情又多好。
不过下一秒，沈轻灵的话就让他笑容一僵。
“若若跟着你去修炼我同意，但我必须也要跟她一起去。”
“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要跟我一起去千机门吧？！”
方天策差点被吓得跳起来，瞪大的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那么激动干嘛？若若前不久才发生失踪的事儿，若是独自一人跟你同去宗门，我着实不放心。”
沈轻灵表情不变，还是那一副淡淡的模样。
“不是，我能害她吗？我堂堂一宗之主，在自己家的地盘，还保护不了若若吗？
你不放心也要有个度啊，你一个剑宗宗主不好好在剑宗带着，去我千机门常住算是怎么回事儿？
自己家的中门不要了啊。”
方天策实在是无法理解沈轻灵的想法，中门运转，做决策，万事都离不开宗主这个重要的角色。
一个宗门如果没有宗主压阵，很容易就会乱套。
沈轻灵为了一个人抛弃这么大的家，也不管不顾，着实不是什么理智的想法。
“之前我就有去亲自寻找若若的想法，中门的一切事宜早就安排妥当，我若是离开还有门中各位长老坐镇不会出乱子。
执剑长老会在我离开之后，戴维管理所有宗主需要管理的事宜。
所以现在剑宗并不是少了我不行。
你可以当我是去你那里清修访友的，不必在意，也不用过于安排。”
沈轻灵当然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自己走之后所有的事。
原本就是想着要动身寻找若若的，如今人虽然回来了，但这安排好的事宜也不能浪费不是。
宗门总是这样，离不开一个人就无法运转的话，早晚会走向穷途末路。
若有朝一日他出了意外，或日后传位的某位宗主出现意外，还没来得及培养弟子和下一任宗主，难道宗门就不运转了吗？
所以他思来想去，觉得就趁现在这个时机，改变一下中文现状。
长久来看是件好事儿。
“我真太佩服你了，修真界上下谁不知道咱们两个合不来，你往我那里钻，说是去访友，谁会信啊？
我说你就放心吧，我都可以用我这向上人头跟你担保，只要我活着一天，若若就绝对不会出现任何事情。
你大可不必这样顾头不顾尾。”
方天策没有沈轻灵考虑的那么深，他们两个的想法，性格都是完全不同的。
他就是觉得沈轻灵这样做实在是太不稳重，出于好心，又多劝了两句。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别人愿意信还是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去你那里倒也不必闹得人尽皆知，旁人也不会知晓我在何处，更何况若若身上系着整个修真界的未来，若真要细算下来，若若才应该是最重要的。
难不成方宗主是不愿意让我这闲散人，叨扰短住？”
沈轻灵一意孤行，话里话外都坚定的不行，方天策中午没看着他许久，知道眼前这位是个犟脾气，做好决定，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最后也只能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行吧，你愿意来就来。
不过我们事先说好，你可不能在我中门闹事，我来助若若修炼，你也不能随意插手。”
“那是自然。”
两人就这么拍板做了决定，若若才刚回家，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又被带离了剑宗。
卫姜当然也被一起带走了。
他是沈轻灵亲传唯一的徒弟，正在修炼学习的阶段，还不能独立，自然是要时时刻刻跟在沈轻灵身边。
方天策刻意避开了宗门弟子，回到千机门后，在自己住处随意找了个厢房分给沈轻灵师徒二人就不管了。
若若则是被他安排在一间最大，最舒适的厢房内。
这是他老早就布置过的，就等着有朝一日若若能够住进来。
可见方天策要拐走崽崽的计划已经筹谋多久了。
加下来的日子里，若若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几乎从不出门，大多千机门的弟子也只是知道他们的宗主带回来一个小姑娘认真培养，却不知小姑娘的身份和样貌。
只有成白薇。
她几乎每天都有意无意的路过若若所住的院子。
每每走过后，都会在不远处驻足许久，紧盯着那关闭的大门，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这日，她又借着给师父送东西的理由路过了若若门口。
还是像往常那样，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紧盯着大门。
“你在想什么？”
突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吓的成白薇差点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镇定心神后，她左看右瞧都没有找到说话的人。
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方天策早就特意叮嘱过宗门上下，没事的时候不要来打扰住在这里的人，所以大多数的弟子都不会在这边停留，除了她。
“别找了，你看不见我的。”
“你是谁？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有本事出来跟我说话。”
成白薇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佯装镇定小声问道。
“别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相反，我们极有可能会成为朋友。”
“朋友？我没有用，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成白薇在这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早就人情了自己的现状，她善于伪装的乖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暴露出一点破绽。
“别那么急的拒绝我，不如我来好好跟你说说我的计划。
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你几乎每天都会站在这里悄悄关注这个院子，又或者说你想要关注院子里的人。
只是你根本没办法见到里面的人，只能远远的站在这里幻想着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此时此刻又是什么样子？
你跟院子里的人差距已经不是一扇门了，你们两个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天赋早就已经天差地别。
想要跨过这道鸿沟，你或许努力一辈子都做不到。
所以现在我来给你这个机会。
你讨厌里面的人，我也厌恶她，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有办法能够提升你的根骨天赋，使你修为一日千里，不差于她。
你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能得到你曾经拥有，现在失去，甚至比从前更好的一切。
这是你梦寐以求的，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带上了某种蛊惑性，成白薇不知为何，跟着对方的声音，就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成家的生活，来到千机门的生活，以及对方给自己描绘的两种未来。
一种，成若若迅速与她拉开距离，日后成为她永远只能仰望的存在，穷极一生都没有办法追上，她爹娘最后都会因她而死，自己也会。
但她永远都无法反抗报仇。
另一种，是她蛰伏在暗处韬光养晦，她与成若若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直到比肩甚至超越。
那时，成若若再次成为了她的阶下囚，一个随便就可以玩弄的玩具，像在成家一样，只要她说一，成若若就不敢说二。
她爹娘不会死，她会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什么八大宗门，对她来说不过是挥挥手就能够消灭的垃圾。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为你展示的未来，只要你不傻，大概都不会选择第一种吧。
如果只靠你一个人的努力，你的未来绝对会像第一种那样凄惨。
如果你愿意跟我达成合作，会赋予你无穷无尽的力量，也会将你推向权力的最高峰。”
成白薇被对方说的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会找上自己，听对方说的话，看起来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而自己不过是个被人唾弃抛弃的无名小卒而已。
“你说的代价是什么？”
成白薇心动了，她觉得自己不如赌一把。
反正她现在也已经一无所有，就算情况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总归不过是一条烂命吧，早死晚死都得死。
那么得罪成若若，她注定没有好下场。
“是你的自由，刚刚给你看到的一切，我都能够帮你实现，但你需要付出你的自由，永远听命于我，还要定期给我找来元婴以上的修士做祭品供养我，你可愿意？”
元婴以上的修士？
这个修为的修士不难找，可问题是她现在只是一个刚筑基没多久的小修士，去哪里抓修为比她高那么多的人去？
“自由我可以给你，但我现在只有筑基，元婴修士，我打不过。”
成白薇面露为难之色，她想答应，但她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属实做不到。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坑蒙拐骗随你怎么样都行，而且我也不是要你去抓人，杀人，我会给你一个东西，你只需要把这东西掺杂在吃食里给人吃下就行。
如果你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那我就没有必要费功夫在你身上。
我这里不养闲人，也不养废物。”
成白薇垂眸思考了一会。
如果不是让她亲自去动手抓人杀人，那这个要求确实没有之前感觉的那么难了。
“那我又凭什么能相信你呢？”
“哈哈，小姑娘还挺有心眼儿，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
低沉的声音刚落，成白薇就觉得自己浑身突然被灌入了磅礴的力量，她的修为节节攀升，竟然在片刻间就突破了一大段。
这种真切的力量与虚幻的承诺不通。
切身体会到好处的成白薇，想都不想便答应了对方。
“白薇日后一定不负重托，为您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了，漂亮的话就不必说了，东西给你，你要再三日之内给我找到一名元婴修士，让他服下，之后每月的这个时辰，我都会来助你提升修为，但你自己也不可怠慢。
此物是用来联系的我，只要对着它说话我就能听到，不过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你可懂？
还有，紧盯院子里的人，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每天都过来看着，如果有什么异动，或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当然，你若是能够探听到他修为进展如何，自然是最好的。”
声音交代的事情不算多，最起码对于现在无所事事的成白薇来说是这样的。
“明白，我记下了，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不知日后我该怎么称呼您？”
成白薇默默收好，手中凭空出现的两样东西，恭恭敬敬的问道。
“称呼我主子吧...嗯，这个称呼好，好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也该走了。”
说完这句话，这声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任凭成白薇再怎么呼唤都没有动静了。
她看着手中的白玉瓷瓶，久久无言。
元婴修士....
成白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师父。
千机门的内门弟子之一。
刚好修为在元婴之上，也是她目前唯一能近身的人。
可真的要把师父当成第一个祭品么？
成白薇忽然回想起刚到宗门的时候。
师父对她照顾有加，亲自教她术法，就算学不会也不会发脾气，只会耐心的给她指导。
后来，她曾经做的那些事暴露了，师父明显对她冷淡了许多，可也不会像其他弟子那样，明里暗里的堤防她，排挤她。
发现她表现乖巧后，师父偶尔也会赠与她许多法器。
有时，对她比父亲还要好。
可....
罢了，都是一路货色。
就算现在对她好点了，那也不过是看在她一直老是本分，不出差错。
她每天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不过只能换回这么一点笑脸。
比之曾经，师父对她还是防备冷淡的。
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她是他徒弟，是甩不掉的麻烦，才不会完全弃之不理。
若她不是他的徒弟，那师父怕是会和其他人一样，连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成白薇隐藏其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默默藏好瓷瓶，又恢复成了那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才不要被成若若踩在脚下。
她一定要做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