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方到正席，陈启便听到有人招呼自己，连忙随声望去。
“子庚过来这边。”
只见自家老师卢植冲自己招着手，陈启立刻快步上前拜道：“弟子见过先生。”
卢植拂须而笑：“子庚觉得今日这宴席如何？”
陈启不知老师因何有此一问，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蔡公府上美酒佳肴令弟子大开眼界，眼下弟子酒足饭饱已相当满足。”
闻听此言不知哈哈一笑，在场众人亦面带微笑的看着陈启。
蔡府之上宴席酒菜岂有不好之理，卢植明摆着是问陈启有什么收获，结识了多少人，结果陈启却只顾着回答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听着四周善意的笑声，陈启微微躬身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旁人笑便笑吧，自己今日到此来的目的本身便是为了吃吃喝喝，自然不会在意其他的事情。
别人四处走动结交新朋关他何事？
难道是那桌上的肉片不香了？
还是那陶壶里的美酒不醇了？
有美酒佳肴在前，不抓紧时间享受让自己的胃满足一下，难道还要在乎其他于自己而言毫不重要的事情吗……
卢植见陈启这般，摇头失笑之后便招了招手示意，陈启立时心领神会连忙站到了自家老师的身后。
待他站定之后才有心思四处打量一番，好巧不巧的正好了一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嘶……”
陈启倒吸一口凉气，嘴角微微抽动，心情登时便不美了。
曹操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陈启能高兴的起来就怪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微微点头以作回应，只不过脸上这微笑样子却比方才多了几分僵硬。
曹操手中把玩着酒樽，笑着看向陈启。
方才他四处张望寻找之人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甚至见到陈启对卢中郎以弟子身份相待时，心中更多了一丝惊奇。
自阳翟之际他便对陈启产生了不小的好奇心，回转洛阳复命之后也未曾忘记，还与亦师亦友的蔡邕多次提起过，今日设宴曹操本就估计陈启会受到邀请到场，却未曾想自己寻找半天无果，其人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过眼下并非叙旧谈天的时候，陈启被唤至此处另有缘由。
陈启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被人叫到这儿来便站在老师身后好生待着便是。
可卢植怎会平白无故的叫他前来，要知道宴席开始之前他就已经邀请过了一次，可那时知晓自己这个学生谦退不争，便也没有强求。
现在却又将其唤来此处，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一切的根源还得从蔡邕身上说起……
就在方才，蔡琰得父命演奏一曲罢，众人纷纷喝彩之际，蔡邕便站了出来走到正前：“小女随吾研习音律多年，方及笄年便有幸得得诸公赞赏，老夫在此便代小女谢过。”
说罢蔡邕拱了拱手示意，众人纷纷还礼。
“今日中秋月明之夜，老夫设宴请诸君到此共庆佳节，又有小女抚琴相合，诸君可觉今日之宴可称心否？”
随着这声发问，又是一众哄笑着应和，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不过真正听明白蔡邕话中意思之人，却是纷纷眼神一亮跃跃欲试起来。
年方及笄于众人之前抚琴弄弦，还邀请了这么多的青年才俊又有许多老友，蔡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眼看着跃跃欲试者众多，纷纷按捺不住要起身，就等着有人第一个站出来带头的时候。
卢植却突然间开口道：“伯喈帮个忙，着人将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叫来可好？”
蔡邕闻言看了眼老友，顿时知晓其意，笑着点了点头便吩咐人去办，随后陈启便被唤来了此处，尚在一脸懵逼全然不知内情的阶段。
眼看着陈启还带了个旁人，蔡邕稍微一打量便认出来此人是黄门侍郎荀攸，当下也没在意，权当看客便是。
众人见卢植唤来的陈启，明眼人暗道其狡猾，反应慢点的也猜出了个大概，当即暗中唤来各家少年到前面来。
一时间原本围在正席附近的人纷纷换了个模样，从那些颌下带须的中老年变成了面白无须的青壮，平均年龄一下子去了大半。
陈启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幕，倒是没往别的地方去想，反倒是偷偷看了眼正坐在琴案前低头不语的宫裙少女。
虽然面带轻纱，看不见真实面容如何，但依着蔡邕的颜值，陈启估摸着蔡琰应该是差不到哪去，甚至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可惜了，这位未来的蔡大家一生颠沛流离命运多舛，想要求一个安稳平静的日子都是不易。
念及此处，陈启轻轻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身前的卢植忽然听到他在叹气，微微一愣便也没有多问，只觉是自家弟子有些心事罢了。
稍过片刻，有资格有条件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之后，众人一看我我看你的谁也没开口。
蔡邕见此却也不急，只是笑吟吟的默默等着，毕竟事关女儿的大事终归不能仓促，今日虽有安排可若说成功与否，他还真没有多少把握。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终于是有人等不了当先站起身来，拉着一少年走到蔡邕面前。
“蔡公看我这侄儿如何？”
来人指了指身后的少年，带着几分自豪的说道：“我这侄儿年方双十，便已为洛阳都尉，深受上官器重，假以时日入郎署当大有可为！”
这人说罢便看向蔡邕，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蔡邕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依旧是方才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只是拍了拍手：“好……”
来人听到这话眼中那点期待却已是消失不见，但却又并无什么失落之意，反倒有一丝淡淡的满足，看起来十分奇怪。
陈启瞧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完全没搞懂这眼神里都是戏的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未及他多做思考，当下气氛好似被这人点燃了一般，顿时从方才有些冷清变得热切了起来。
有人带着年轻的子侄上前来介绍，胆子更大的则毛遂自荐主动表现自己。
然而蔡邕的脸上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依旧是拍手道好。
只不过有时候是一声，有时候是两声，至多三声而已。
然而就算是如此，也完全没有打消众人的热情，纷纷涌上前来竞相表现。
当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突然之间的转变让陈启猝不及防，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却又猛然发现，当前表现积极的这些人自己概不认识，而且大多都是没资格进入正席的。
反而那些在正席落座，自己最少也听过其名的大佬们，却是一个个稳坐钓鱼台一般，全无半点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