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时间,4月9日。
波本前往了日暮西德教会。
以“降谷零”的身份。
…
戴在脖子上的项圈,只是有着GpS定位,外加有着卓越的防水技术,仅此而已。完全不必担心,自己是否会像黑麦那样,被电得丧失了反击之力。
可是……
明明可以摘下项圈的自己,却是在戴上后,便任由它一直如此了。
或许是为了博取某人的信任,让他深信自己不会“背叛”。
也或许……
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一只狗,所以在被套上项圈时,才不会做出任何反抗的言行。
乖乖接受了这样的“礼物”。
像是一头,已经失去锋利獠牙的狼一样。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降谷零很是难得的,摘下了原本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将它放在了自己所租住公寓的抽屉内。
因为接下来,自己将要前往一个,无法告知他人的地方。
这是一个“秘密”。
所以,不宜让其他人知晓……哪怕是“冬”。
怀着这样忐忑,且小心翼翼的心思,降谷零开着自己的白色马自达,前往了东京都内,距离米花町有着很远一段距离的“日暮西德教会”。
他是唯物主义,也是无神论者。
作为公安,他所接受的思想教育也是如此:这世上没有神,也没有任何鬼怪。
甚至……
他们也被要求,不能有任何宗教信仰,以免成为了被洗脑的教徒。
降谷零至今,也仍是这样以为的。
以为这世上,没有鬼怪、没有神明……不存在任何超自然的东西,例如UFo这种外星来物。
只是……
他需要一个可以聆听自己诉说的对象,就像是树洞那样的存在。
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即便仍保留着伊达航他们的联系方式,以及邮箱地址,也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络,以免被问及了一些太过隐私的话题。
所以……
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依靠对象,孑然一身的降谷零,只能只身前往日暮西德教会。
前往那里的告解室。
将内心的污秽,尽数向神父倾吐。
“亲爱的父……我似乎犯下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重罪。”
此刻的降谷零,坐在难以伸展手脚的告解室内,虔诚的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希望能够得到“救赎”。
与他相隔着一扇门的神职人员,并不清楚他的模样,只是听见了声音。
作为称职聆听者的神父,脸上露出了动人心弦的笑容,仿佛圣洁的天使降临人间一般,用宽容的声音去开解他:
“亲爱的孩子……只要你诚心悔过,神会宽恕你的罪行的。不过……亲爱的孩子,请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来吧,将所有的一切都告知于我,不要让它成为你前行的包袱,以及内心的负担。”
神父循循善诱着,仿佛救赎一般。
让渴望得到指引的降谷零,内心不得有颤动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要将掩埋在自己内心的伤痛,悉数倾吐出来,得到谅解。
“我……杀死了我最要好的朋友。”
下意识的,吐出了这样的话后,降谷零很快便回过了神来。
他先是微愣了一下。
而后连忙摇头,解释道:
“不,并非是我亲手杀死了他。只是……的确是因为我的过失,间接害死了他。”
降谷零摇头说着,语气中充满了自责与愧疚。
最初时,他将一切过错,都归结到了冬的身上。
可直到后来,降谷零才突然反应了过来……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实则就是自己。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愚蠢的,就轻信那群来路不明之人的圈套,能够再多一个心眼的,去对他们的身份进行核查……或许,景光就不会被带走了。
也不会是在事后,突然割腕自杀。
造就这一切的一切……
不是冬,而是自己。
以至于每每做梦时,自己总会梦见景光的身影,以及他血流成河的模样。
令人触目惊心。
梦中的景光,不停地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轻信那群人的话。
而自己……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
“很要好的……朋友吗?”
神父细细思索着,之前的那番话。
接着,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像是闭上了双眼,与已经升入天国的诸伏景光,取得联系,将降谷零的忏悔,悉数告知于他。
在神父沉默的同时,降谷零也沉默着。
他低垂着头,双手放在大腿上紧握着,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感觉整个人的心,都仿佛被提起来了一般。
半响后。
那仿佛清泉一般的声音,方才再度响起,拉回了降谷零的思绪。
“……神感受到了你的心情,已经了解了全部的过往。
神说……原谅你了。”
这样说罢。
还不等抬起头来的降谷零,张嘴发出声音,便听见神父继续说道:
“你的朋友……也原谅你了。
他让你不必太过责怪自己,不要因为这件事,太过耿耿于怀。
希望你能够向前看。”
这样的安慰之言。
本来就是一个对于大多数人,几乎所有人都会适用的话。
更别提……
在降谷零眼中,有着“温柔”性格的诸伏景光了。
如果景光还活着……
这样的话,的确会像是他会说出口的。
降谷零心里这样想着。
不自觉地,便对神父的话深信不疑。
那个萦绕着心中的疼痛,似乎也在渐渐消散,只留下了自己记忆中,最纯粹的“诸伏景光”。
不是绿川唯,不是苏格兰。
只是诸伏景光……
仅此而已。
“多谢父,我明白了。”
降谷零略有些激动的说着。
起身后,还不忘郑重其事的,向与自己相隔了一扇木门的神父鞠躬,表示自己的感谢。
“……”
然而,木门后的神父,并未传来任何回应。
但降谷零能够感受到。
对方脸上,一定挂着无言的微笑,似安慰也似鼓励。
“神父,谢谢您。”
最后再道上一句感谢后,降谷零方才转身离开了教会。
他不知道的……
当自己从教会离开后不久,原本坐在告解室内,身穿着神职人员制服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来到了教会的大门口。
那是一个,长相酷似冬的男人。
只是……
他的眼睛却是“红色”。
眼神中,有着戏谑与轻蔑,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看上去十分傲慢。
他凝望着降谷零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神又怎会和虚伪的你共情呢?”
这番话……
简直就像是在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