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周身水流被水系能力排开。
笑崆峒好不容易脱离了导电的状态，心头仍还在抱怨。
绝对是故意的！
水鬼前辈一肚子坏水，不过是说了他几句，竟然让自己连挨三记雷劫余波，简直不要太坑！
不过正事要紧，笑崆峒这时候也懒得斤斤计较，转口说道：
“前辈，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渡九死雷劫的家伙，应该就在我们的上方，这个地方不能再停留了。
“他真打算一口气连渡九劫的话，方才这些，仅仅只是雷劫的前菜，等接下来高潮一来，恐怕连您的水系之力，都要被克制得死死的。”
就在上方吗……
徐小受抬眸往上，却没能看到渡劫之人的身影，他心神有些微恍。
斜上方的话，守夜应该就在那个位置。
现在的他，是死了，还是打算渡劫，亦或者正在渡劫？
不管如何，这第一个尝试渡劫之人，无论成败，恐怕都会给许多斩道带来生的希望。
——与其痛苦而死，不若放手一搏！
徐小受收回心神，不再多想。
雷劫中心，哪怕真的是守夜，他此时也无法回去做到半分支援。
因为九死雷劫，只关乎个人，任何想要帮忙的外人，都会被雷劫视为重点关注对象。
徐小受才宗师，哪里敢去遭罪？
“往斜下方走！
“现在找人不是重点了，接下来恐怕还会有其他雷劫，一旦我们遇到，立马避开，不要被波及。”
徐小受边说着，边极速动身，往斜下方疾驰而去。
“前辈此言有理！”
笑崆峒赞同点头，很快跟上，疑惑问道：“不过您拖了这么多人下水，究竟为了什么？禁法结界您有掌控权的话，其实大可以主动开启，将九死雷劫的力量，削弱到极致。”
问题是我不是真·水鬼，没掌控禁法结界啊……徐小受在心头驳斥了一句。
不过笑崆峒的话，也点醒了他的思维。
是啊！
真·水鬼拉这么多人下水，其中还有如此之多的斩道，以他的聪明才智，会想不到其中有人可能会在深海之下渡劫么？
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那么，水鬼还要这么做，图什么？
徐小受思绪立马转到了水球之上。
深海之下，每一个包裹住炼灵师的水球，既保障了所有人的生命，同时也不间断在抽汲灵元。
而先前“感知”所见，每一位尚不曾死亡的炼灵师，水球抽汲出来的灵元，都汇聚成了一条线，连通向了深海之底某个不知名的点。
“抽汲灵元？”
“为了得到这些‘能量’？”
徐小受模糊得出这个结论，豁然醒悟过来。
水鬼真要图能量的话，深海之中，还有什么是比灵元更强的能量？
雷劫之力！
而因为禁法结界的原因，任何一个斩道想要渡劫，不外乎都需要九死雷劫一口气全渡。
这，就相当于是雪中送炭，往深海之底那不知名之地，一下灌输了大批能量啊！
“轰隆——”
正思索间，旁侧又是一声雷鸣，伴随有九彩雷霆激荡，转瞬即逝。
徐小受“感知”大开，立马捕捉这些雷劫之力的最后去向，终于发现，这些传递到周边的雷劫之力，已经是能量残波了。
九天之上每有一道雷劫落下，甫一进入深海，就被抽了九成的力量，化成纯粹灵元，注入了下方那一个未知之地。
而这些十分明显的灵元传递线路，失去了灵念之后，炼灵师们完全看不见，徐小受的“感知”，却能轻松捕捉得到。
“真是在窃取雷劫之力！
“任何形式的能量，水鬼都想要，这才是他圈养这么多道境、斩道、太虚的根本原因。
“他要这些人，不间断为深海之底输送能量，而斩道在死前突破，更加合了他的意。
“因为这样，他能更多地薅上一笔！
“太可怕了！”
徐小受暗自咋舌，被水鬼的大手笔吓到。
他本以为水鬼用水球抽汲所有人灵元的举动已经是过分之至，不曾想，这家伙根本没有底线。
连九死雷劫的力量，他都想薅！
而偏偏，深海之下每一种情况的发生，似乎都已被他料到了。
“算计”这种东西，徐小受在各方大佬身上见过不少，他已经不想过多吐槽了。
可在他眼里匪夷所思的窃取雷劫之力的手段，水鬼也用得如此稀松平常。
较之于此，这其中伴随的人命以及死生间的痛苦，落在那个人的眼中，反倒渺如尘埃，不值一提。
——果然是无情的掌棋人！
徐小受深深吐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重拾水鬼那种漠视生命的口吻，回应道：“本座需要压制斩道渡劫之力的话，为何还放他们下来？何不直接杀了他们？”
笑崆峒被这个答案呛住了，蹙着眉陷入沉思。
水球抽取人的灵元……
雷劫之力，水鬼前辈也不去刻意压制……
从这些不难看出，一切的一切，水鬼前辈都已经料到了！
那么，在他的眼中，连这些雷劫之力，都是可以利用的？
图什么？
笑崆峒没能忍住疑问，想到自己和水鬼前辈此时的关系变得不错，便开口问道：“前辈，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徐小受面无表情地转头，漠然道：“不该问的，别问。”
“呃！”笑崆峒一下就被噎住了。
方才还可以畅聊所有，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如此冷漠？
呵！阴晴不定的男人！
……
“轰隆隆！”
九天落雷，穿破深海。
在禁法结界被激发的瞬间，直直轰击在了守夜的身上。
“噗……”
深海之中，一片猩红氤氲而开。
守夜奄奄一息，借着雷劫过后的那一缕天道可怜一般赐予而来的修复之力，艰难喘气。
“赤则神雷、橘霄神雷、金唳神雷……
“果然，只有彻底引动九死雷劫，九劫同渡，才能稍稍堪破禁法结界的压制之力，在死生之间苟延残喘……”
守夜龟裂残败的身体歪七扭八地吊着，似乎身上每一个零件，都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值得安慰的是，彻底调动了雷劫之力后，他能在禁法结界之中，稍稍挪用自身气海的一丝灵元。
这是雷劫的恩赐，不惩无力反抗之人。
但残酷现实却是，经过水球疯狂抽汲，此时守夜的气海已经见底。
每一次身抗雷劫，他都是在以寿命为代价，刺激自身潜力，压榨丁点灵元出来使用。
守夜面色有着自嘲，无奈，以及难以掩饰的痛苦。
“九死雷劫每一劫，都有一百零八道，寻常斩道渡劫，扛过这一百零道雷，不死也得重伤。
“随着时间推移，雷劫层次的拔高，这其中的劫难之力，对斩道的伤害也愈大！
“而我在这深海的压制之下，状态全无，却仍要一口气，渡过九百七十二道雷劫……”
守夜沉重地闭上了眼。
直至此，他才扛过了三道雷劫，便已经感觉到全身力量空虚。
这等状态，如能能够顶住接下来伤害更加恐怖的九百六十九道雷劫？
“我命如此……
“恐这深海，真当是我守夜的葬身之地！”
守夜苦痛难当地吞下周身又一口海水，在浑身筋骨麻痹刺通之中找回了自己即将沉堕的意识，继续抬眸望天。
“贼老天！来吧！”
轰——
应愿而下，九天又是一道落雷。
守夜嘭一声再被轰得往下坠落，身上有血肉炸开。
这一次，他过了许久才能睁开沉重眼皮。
“呵、呵呵……
“竟然还没死？
“我可真是创造奇迹了，再弱的斩道，有被第四道雷劫轰成像我这般鬼模样的么？”
雷劫带来的修正之力将快要分段裂开残躯稍稍拉紧了一些，守夜吞咽着唾沫，思绪在麻木中，找到了往日应有的灵光。
“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九死雷劫一口气全渡，仅仅是第一道雷劫，也要比普通的强。
“我的状态，不可能抗下这等强度的雷劫哪怕第一道，我分明应该早就死了，为什么还能扛到第四道雷劫？”
守夜像是找到了转机，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雷劫的强度不对，它被削弱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帮我，但哪怕是这第四道雷劫，也比普通的九死雷劫第一劫第一道，要弱了不止数倍！
“这，是我的希望！”
守夜双目忽然放出亮光。
他在想，被削弱了的雷劫，自己是否可以借着劫后余生的修复之力，撑至最后？
但很快，他眼神又黯淡而下。
即便雷劫被削弱，自己现下这副状态，能多抗几道雷劫轰击呢？
一道可以用意志强撑……
十道咬咬牙也能过去……
一百道！搏一搏，或许还能护住半个头颅……
可眼下仍有九百六十八道雷劫在等待！这根本不是一个孱弱的斩道，可以硬钢过去的！
普天之下，真要有如此意志顽强之辈，早就名扬四海了！
“我守夜，是么？”
意识又渐低迷之时，九天落雷，不由分说再次坠下。
轰一声，守夜断肢抛飞，整个人如同死狗一般被抛飞，意识灵台瞬间黑暗，失控的那一缕气海灵元，再也无法排开周边水压。
“咔！”
四面八方有强力碾压的刺痛传来……
“活下去！”
蓦地，灵魂深处，一个没有形象的熟悉声音暴闯而入。
守夜被喝得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挪用了被天道恩赐的气海那一缕可以调动的灵元，将周边水压排开。
雷劫可以靠意志死撑一会。
深海水压真要席卷而来，那可不会给机会，必当命丧当场！
“真他娘的疼啊！”
做完这一切的守夜低眸，望着自己左臂断口处在雷劫修复之力下微微蠕动生长，却因为气海亏空而最后停下的动静。
他笑了。
“徐小受……”
守夜抬起头，望着模糊的深海之巅，久久无言。
他此时甚至不知道那个方向是天，哪个方向为下，何处是左，何处是右。
“老夫，恐怕就快要化作只能默默保佑你的在天之灵了，哈哈哈咳咳……”深海之下，守夜大笑至狂咳不止。
他第一次觉得徐小受的说话方式，原来如此有趣。
咚！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沉闷的炸响。
守夜怔神，瞥眸望去，第一时间感应到那个方位，也出现了不属于这片深海的劫难之力前兆。
“同道么？”
深海之中还有斩道，这必然是试炼官中的哪一位也开始尝试了。
守夜微笑着，像是被鼓舞了一番，血肉模糊的脸上扯开一个令人生疼的表情，而后猛地蹿向左方，迎向那个地方轰来的又一道雷劫。
“好兄弟，一起死！”
……
孤音崖上。
头戴黄金兽面的水鬼，依旧噙着嘴角的笑，默默抬眸望着云仑山脉之巅的……五六片雷劫之云。
“真是壮观呐，好久不曾见过这么多斩道同时渡劫了，还是一口气全渡九死雷劫，啧啧！
“果然，人不至死限，永远不会冒最大的险，去搏最渺茫的可能。
“可惜啊，炼灵一道，从一开始，便注定着最后要迎接的死亡，没有最大的勇气去挑战死亡，又怎么可能走过最后一步？
“你们，连看到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水鬼视线从劫云之上收回，落到了身前。
他的身前，漂浮有十数个水球，里头囚禁着，是一位又一位的斩道、太虚。
“前辈饶命，放我一程的话，我可以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有回报……”水球中模糊传来了一个声音。
水鬼二话不说，屈指一弹，那水球便掉下了崖间云海。
“饶命啊！”
其他水球内的人见状都慌了。
孤音崖下此刻有数大斩道同时渡劫，渡的还是九劫，这用膝盖想想，都知道下方有大问题。
谁想被扔下去？
可现下，左右此间局势的，是这个坐在大石头上面，手持大戟，脚下踩着水系奥义阵图的男人。
此间斩道、太虚以前只听闻过炼灵师的奥义之力，可以让其在王座三境中，也能轻易做到越阶战斗。
大家半信半疑。
可现下亲身领教了，他们才晓得原来传闻没有夸大其词，相反，还说小了！
当掌握了奥义的炼灵师也升上太虚之后，普天之下，恐怕除了圣级，半圣之下的炼灵师，无一人能从面前之人，走过三个回合！
水鬼指尖轻点，从面前十数水球一一划过。
“天地门、三炷香、鹰派、三炷香、三炷香、三炷香……
“来这么多杀手？还都是东域的杀手？
“怎么说徐小受也东域之人吧，如此遭人恨？都想要他人头？他人头吸引力，有这么大么？”
水鬼失笑着摇头：“你们这搞得，我都心动了……”
“前辈饶命啊！”水球中的哀嚎声又传了出来，接着又蹦出了许多交易性命的代价之辞。
水鬼却听笑了。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饶你们性命？能不能活下来找到机缘，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但现在……
水鬼说着一顿，屈指一弹，将面前所有水球，通通扔进了崖间云海。
“都去我界域里喂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