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灵？！”陈匹从嗓子中挤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张麒灵仍是不动声色，只是手上一松后又紧接着再次狠狠一勒，让已经中毒的陈匹愈加难以发声。
“你，没有……去银杏林……”
银杏林是张麒灵约陈匹次日会面协商的地方。
但那只是一个谎言，是为了让陈匹分散人手，因为他不想杀太多人，而且，他这次不能受伤——
因为他还想再回去见蒋峥嵘，他不能有一点明显的新伤，让蒋峥嵘对他产生怀疑。
也是同样的原因，他才会选择暗中出手，甚至不择手段。
当然，如果真的硬碰硬，陈匹也未必是张麒灵的对手，可那样一来，张麒灵也不会完好无损地回到蒋峥嵘面前。
他要把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带回蒋峥嵘身边。
陈匹内心的焦虑达到了顶峰，他的手指颤抖着，血腥味剌着麻绳，刺痛感足以加深恐惧。
“你、他娘的……老子买了你，救了你的命……你要杀……杀……”
对称的两扇窗户被完全敞开，外面的月光倾泻而下。
“呵……是，要下死手啊……哑巴，你别忘了本门的规矩，杀了我，你就是下一任门主，还会有人来杀你。”
的确，陈匹手下一门，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想要坐上一门之主的位置，就要杀掉上一任门主立威，陈匹当年为做门主，手上也是血债累累。
现在，如果张麒灵杀了他，那么所有争权夺利的人都会费劲心机地找到张麒灵，然后——杀了他。
张麒灵当然考虑过，所以陈匹的两个亲信——老刀和疤瘌已经被他灭口，现在能确定是他张麒灵杀了陈匹的人，只有陈匹自己。
只不过，他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而陈匹是否还有后手，他已经管不到了，他只要速战速决，也只能速战速决。
张麒灵一身如墨布衣，清俊的眸子中情绪不明，看起来毫无生气。
可从此以后，他不再是受人摆布的傀儡。
以前的退让隐忍，只是因为陈匹于张麒灵有救命之恩，所以他没有对陈匹起过杀心。
可是陈匹不该拿蒋峥嵘来威胁他。
约莫过了有几分钟时间，陈匹的挣扎渐渐松缓。
张麒灵额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他微微松开了手，陈匹的身躯沿着墙壁滑下，已经没有了呼吸。
但张麒灵没有就此离开，他手中举起那支缠绕着纱布的钢笔，修长的手指沿着陈匹的头颅摸了一下，然后锋利的笔尖直直刺下，插入陈匹头顶的百会穴——
陈匹的身体一阵抽搐，有热乎乎的黏液冒出，张麒灵随即拔出钢笔，迅速将手移开，可还是不幸沾上了一点新鲜的脑浆和血液。
……
月色下的西江码头很美，但因为近来动荡的局势，沿岸家家紧闭门户，一片沉寂中，竟也显出三分奇谲诡异。
张麒灵把沾血的纱布解下，烧掉之后，又在岸边搓洗着手上腥气的浆液。
流水滚滚，张麒灵狠狠地搓洗了十多遍，把手指放到鼻子前嗅了嗅——
清凉的江水冲散了腥味，微风吹过的味道淡然温和，仿佛今夜种种，只是他做过的一场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