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的字迹工整潇洒,正是张麒灵的笔迹——
——兄 蒋峥嵘 亲启——
运交华盖欲何求,
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
漏船载酒泛中流。
三年之内,后会有期。
——张麒灵——
寥寥几行字,简短的一首诗文,还有一句意义不明的“三年之内,后会有期”。
“这tnnd的,到底算什么事?”——蒋峥嵘将信纸攥紧,忍不住爆出粗口。
那一日,蒋峥嵘独自一人在玉谦斋内坐了很久。
太阳的光晖晕开,缓缓移向西山,那天的晚晴城傍晚依然无雨,天气好得不真实。
或许从今以后晚晴城再不会有那场晚来的雨了。
蒋峥嵘把信纸展开捋平,仔细对着那首诗看了看,又折好后,工工整整放回了信封。
他把那封信放在心口贴了一下。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疼惜,让他无所适从。
张麒灵为什么要离开他?
他是遇到了多困难的事,才会不得不离开?
他把这首诗写给自己,是暗示他的处境艰难?还是鼓励自己继续追求理想,不要放弃?
这封信写得不明不白,像一个谜语,但却给了蒋峥嵘无限思考的空间。
——也许这正是张麒灵的目的,他昨夜来的那样突然,今早走的又让人猝不及防,匆忙留下这样简短的一封信,看似无情,实则已经是他能做的全部了吧。
张麒灵从始至终不愿意明确说出他自己的困难,明显是想独自背负什么。
只是他这样一意孤行,到底是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命运,蒋峥嵘无从得知。
“三年之内,后会有期。”蒋峥嵘低声喃喃着这句话。
三年……
袁世凯的皇帝也只不过做了83天,张勋复辟帝制只经历了短短的12天……近月以来,军阀交战,兵变频发,省府更是朝令夕改。
三年的时间,又将会发生多少事了?
蒋峥嵘和张麒灵,在这变化莫测的世道洪流中,相隔人海茫茫,还能再遇见彼此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天气由闷热转入凉爽。
蒋峥嵘在停课、停学的时光中度过了一个暑假,整个假期,进步会受到威慑打击之后,组织活动全面减少。
蒋峥嵘便独自久住在玉谦斋,埋头读书,母亲的病好上一些了,可依旧不能根除。
陶衷奎和谌学婴有时会来找他,张麒灵走后,蒋峥嵘便把所有心神放在学习上,为了磨练意志,有意深居简出,过着清苦的生活。
谌学婴多次表示无奈,说他“快成佛了”,陶衷奎则时常带着一些最近的报刊去找他谈论时事。
两个朋友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起任何关于张麒灵的事来。
或许在他人看来,张麒灵是蒋峥嵘命中的一劫,其人行踪本就诡秘,来去匆匆,又身处这样动乱的社会,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深交的。
只是慨叹,蒋峥嵘从前那样豁达活跃的人,如今也收敛锋芒,枯坐空斋,困守孤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