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里,人不少,却没有多少声响。
老者端坐在堂下,风骨自成。
“江老,不懂事的孩子瞎胡闹也就罢了,可您都是三朝元老了,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惠王凑到老爷子跟前,说了一堆自以为是的蠢话。
老爷子却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惠王自然气恼,但老爷子身份特殊,他还不敢太过放肆。
圣上轻咳了两声,惠王忙退居一边,等候他亲自问话。
老爷子这时才抬起头,眼睛里炯炯有神。
“江老,朕尊你敬你,朕同样希望你能对朕说实话。那稽山下藏着的密宝究竟为何物?入口又在何处?”
殿中,除了圣上,惠王,还有岐王和喻南也在。
喻南就在他身边站着,比岐王里得还近。
老爷子听罢,起身谢罪:“老臣惶恐!陛下,臣不知什么密宝,还请陛下明查!”
圣上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可他眼神中却闪过不耐。
这时,喻南站了出来,下去与老爷子对立。
喻南就像浑身无骨一般,轻佻肆意。
“当年了结安康侯的人是老先生没错吧?先生现在却是一问三不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喻南只知道玲珑佩便是当年丢了的,现在能确定的是,那惊天秘密就藏在稽山之下。
而老爷子,一定是知情人之一。
老爷子不认识喻南,也没功夫陪他耍嘴皮子,只是对着圣上回答到:“老夫谨遵圣意而为,无愧于心!”
若是能重新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会为了权力选择做皇权的刀。
且毫不犹豫。
以前只求无愧于心,现在旦求无愧于心。
他一口咬定不知,谁也奈何不了他。
惠王再出头:“你江家如今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老爷子冷然,一双虎眸紧盯着他,令惠王不寒而栗。
“死到临头?敢问王爷,此话从何讲起!”老爷子中气十足。
他虽苍苍白发,可那股子压迫的气势,却是实打实的。
惠王感觉自己舌头打结了,接触到老爷子的眼神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嘴唇倒是动了又动。
惠王不敢回答,老爷子又继续质问:“我江家三代追随张家,却不知哪里行了不义之事?惠王爷倒是好大的口气,一句话便想定我江家的罪!”
论气势,老爷子就没输过谁。
喻南皱了皱眉,他插不进话,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了高位之人。
在坐,也只有张贺温一个小辈,他又哪里敢明着和这样一位老人叫板?
虽是他下令将老爷子请进宫的,但终究是定不了罪的。
岐王看着这场闹剧,一直未曾说话,听到老爷子不屑反驳,他才站了出来。
指着惠王,点名道姓的暗讽。
“年纪大了便好好待在府中养花逗鸟,省得丢人现眼!”
岐王看的是惠王,摆明了瞧不上的眼神。
惠王气得脖子都红了,却愣是不敢反驳一句。
岐王可不是软柿子,他怎么敢捏?
虽说惠王确实没什么本事,但请他前来是张贺温的意思,岐王这么一说,便也得罪了他。
他的脸色忽明忽暗,很是好看。
岐王就好像没看到一样。
“江家对朝廷的衷心,自有日月可鉴!江老,您老人家先消消气,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岐王主动下场将老爷子扶着重新坐下了。
还就站在老爷子身边,一点架子也没有。
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好歹接受了岐王的好意。
张贺温随之讪笑,不得已假意附和。
“陛下,虽说密宝事大,但这位喻公子,有何资格站在这里?”岐王不说则已,一提到,便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他一直没说话,便是要看看他们究竟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将江家的老爷子一声不响的请进宫中,还真是蠢得没有底线。
喻南脸绿,暗中捏紧了拳头。
张贺温也是一样,他被岐王训斥得面红耳赤。
想从老爷子嘴里问出话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张贺温皱眉,这条计划只好作罢。
可老爷子还不能送回去,他便借探讨学术之名,将老爷子给留下了。
岐王虽然不认同,却也没有再阻止了。
他没立场。
过后,惠王等人离宫,岐王随张贺温游园。
看着无比严肃的岐王,张贺温突然问他:“在皇叔眼里,朕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吗?”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天下君主了,却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惧怕岐王。
更不明白,一手将他扶持起来的皇叔会日渐疏远他,让他感到恐慌。
他自己处理一切事务的时候,会觉得无比畅快,但伴随的还有无边孤寂。
他即便是犯了错,也不会有谁指责他,因为他是君主,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他身边的人都说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帝王了,可是他一点也不高兴。
岐王不动声色,缓缓答到:“臣说了不算,这个问题得让北周的子民来告诉陛下。”
对于岐王而言,张贺温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本应像怜爱自己的孩子一样。
可事实却与之截然相反,张贺温生来便是太子,他少年老成,注定不可能像儿子张清郁一般洒脱。
所以,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却不能说。
张贺温一脸失落,显然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自从朕登基,身边便没有人敢说实话了,朕很孤独。皇叔,你会一直辅佐朕的,对吗?”他追问。
“陛下若为明君,臣便一辈子都是辅臣!”岐王淡淡回答到。
他想听实话,岐王也没有一丝委婉。
可是,岐王敢说真话,他却不一定爱听了。
这便是现实。
“皇叔是在指责朕?可朕只是想让我北周永保太平,朕何错之有!”
他突然换了脸色,与之前的谦逊态度对比简直像是两个人。
“臣不敢!”
“江荨她手握密宝,却隐瞒不报,包藏祸心,其心当诛!皇叔难道就因为她是您的义女,便要徇私包庇吗?”
与其眼睁睁看着密宝落入他人之手,他宁愿狠心抢夺,他可不愿做一个末代皇帝。
他是太子,他一生下来他母妃便告诉他,他以后会是这全天下最尊贵之人!
谁也别想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