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待宰羔羊（二更）
苏敏终于知道自己的作用了。
她不是被高爱民卖给了什么没牙老头子当小老婆，却和那被屠宰场养大的猪猡一样被按在了手术床上。
麻醉打进了她的血管里，她挣扎着不想让自己睡过去，可没办法，强烈的药效不是她的意识所能左右的，在她昏迷的最后一刻，她清楚地看到了被一群人推进来的另外一张床。而在那张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说吧，你想要什么？”
清醒之后的苏敏终于知道了自己失去了什么：她的肾脏。
如今，她的左肾已经被装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体里。而且，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在那个男人有可能再一次面临死亡的时候，这些人会毫不犹豫摘掉她身体里另外的一个，哪怕它已经是仅存的那个。哪怕她会因此而丧命，他们也绝不会有半分犹豫，因为，她存在的价值，原就是为了给那个男人提供器官而存在的。
“我想见我娘。”
苏敏觉得自己很可笑。一直以来她都很自傲，目空一切，看不起跟她同龄的村里姑娘们。当然了，在她们没书念，没饭吃，甚至裤子都只能几个姐妹轮流穿的年代，她过得滋润又体面：上了学，穿新衣，吃不完的零食糖果，玩那些土包子见都没见过的新鲜玩具。她得长辈的疼爱，她在学校里耀武扬威，她甚至当上了红小兵的小头目，她能够在县城里因为看不惯某人而让他们家破人亡，她私自截留那些抄家得来的好东西，她因此而活得任性而嚣张，她习惯了那些人跪在她眼前喊她祖宗喊她首长的得意。她甚至比真正的城里人活得都要自在舒服。
可今天，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原来生活对她所有的喜欢和偏袒全部都是假象，那些不过是膨胀的私欲背后的疯狂，她苏敏不过是一枚被人刻意创造出来并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棋子。
怪不得，他那个所谓的好舅舅对她比对自己的儿子女儿还要好。怪不得，自己无论对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是笑眯眯的尽量满足。哪怕是纵容她抄家掠夺，杀人放火。原来，在他的心里，自己和高圆，都只不过是他晋升路上的踏脚石而已，在他需要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抛出去的一颗颗棋子。
“可以。”跟她说话的男人表情冷漠，语气冰冷，看人的时候眼神都像是没有焦距，活像是一个活动的人形机器。也许，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躺在床上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样随时可以拿去丢掉的物件。
可让苏敏感到惊讶的是，她并没有等多长的时间，高圆很快就到了。她是一个人进来的，并没有什么被逼迫被虐待的样子，相反，她看起来似乎还过得很不错。
一身考究的长裙，挽着漂亮的发髻，甚至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坠了红宝石吊坠的纯金项链。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除了她有些惨白的脸色和略显浮肿的眼圈之外。
“敏……小敏……”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抓了苏敏的手，她的手很冷，还有些颤抖，不知所措。面对的毕竟是她第一个孩子，即便是个不能说的耻辱，可对她的意义毕竟不同。
“告诉我真相。妈，你是我亲妈对吧？我爸是谁？”苏敏想起当年苏瑶骂自己的话，现在不承认也不行了。哪怕她再是个乡下人什么也不懂，可也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街边随便拉一个人就摘了她的肾脏给自己用的。那得要匹配，要血缘相近的人几率才会大。
“你爸……”高圆的身体都有些颤抖。她以为年轻时候的荒唐，只不过是哥哥纵容她宠爱她的结果。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是能够忘记和被纠正的错误。连她都没有想到，高爱民从一开始就对她早有安排和设计。
那时候的高圆天真漂亮，活泼又单纯，被兄长带着，总是“不经意”看到一些男欢女爱的场景，还有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手抄本，内部录像，红酒牛排罗宋汤，在外面铺天盖地的运动和革·命的时候，他们却在享受着美酒佳肴，欢歌笑语，更加有大把“不经意”邂逅的，或温柔或强势或邪魅或冷漠的年轻才俊，贵族小开，那个时候的高圆以为那样的生活才是洋气，是思想开放和进步的象征，是潮流，是时髦，是乡巴佬一辈子也不能理解的高端生活。
可是，她不知道，跟她流着一样血脉的那个恶魔是怎样一步步将自己的亲妹子带得成了一个荡妇，一个破鞋。他给自己拉了那么多的便宜丈夫，就是为了让他爬得更高，坐得更稳。直到他遇到一个人，一个喝醉的男人。高爱民押对了宝，她高圆傻乎乎的为那人怀了孩子，为此，高爱民纠正了她混乱的私生活，还为她安排了丈夫，好让她平平安安地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说苏敏的人生是个悲剧，那么她高圆的人生又是什么？是傀儡，是玩偶，还是一滩被人丢在深渊里的烂泥？可她明白了一切又能如何？她能做什么？她除了面对着女儿哭泣，还能做什么……
“小敏……”高圆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女儿的眼睛。她是个母亲，可她更是一个婊·子，一个·娼·妓：“有些事，你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你只要知道，现在他们都亏欠了咱们母女俩，咱们可以提任何要求，真的，他们很有权势……是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出来，他们不敢不答应的……”
高圆想到那个常年需要打针吃药的药罐子。只有她女儿的血型和那人相配，哪怕他们有权有势又怎么样，这么多年他们还不是只找到了女儿一个能救他命的人。
所以……她没有错！
女儿可以摆脱穷日子，可以过上养尊处优的好生活，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在过去，那是只有资本·家，地主老财才能享受的生活，然后，她们会有很多钱，对，很多很多，这些……都是他们欠她们母女的，还有，对了，她还有双胞胎，哪怕她连一根脚趾头都看不上那个姓苏的男人，可孩子是她生的，是她的血脉，是了，他们会因此活得更好，更轻松。他们长大了会孝顺姐姐，感激姐姐，哪怕他们的姐姐不会再有孩子……不，不会的，以后的日子谁知道，没准医学先进，他们也可以从别人的身上再弄到一个肾脏的。是的，她没错，没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