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起意,魏峰改变了原定计划的路线,故意走了一条更为偏僻的小道,而且那是一条兽道,只有妖兽才会行走的道路。
一经踏入兽道,就好像往老虎群中丢入了一窝小鸡仔,明日不可期。
“这里是兽道了,小子们,可别眨眼跟丢了。”魏峰一勾唇角,速度反而又提高了一些,“忘了告诉你们了,流合谷中的浓烟有些特性,可以抑制灵气,所以在强大的妖兽也没有妖力,不过……同样的,你们自身的灵气也同样被抑制。是妨碍也是保护,你们可别自作多情用些特殊手段使用灵气对抗妖兽,毕竟,流合谷的灵气实在太醒目,当心被妖兽群起而攻之。”
大家一听纷纷一抖,连呼吸都跟着就小心翼翼起来,每走一步,都有一种惊醒了妖兽,被数万只眼睛盯住,随时被撕扯的毛骨悚然之感。大家走在兽道上,如履薄冰,颤颤巍巍,速度普遍降下了许多,不出多久,第一部队立马又分化出前后两组人群。
而现在还能紧紧跟着魏峰的第一批人,已经不超过三十人,都是在测试时排名甲乙两个等级的人,缪饶基本上都见过。最意外的事,连缪芙蕖和缪清两人都在,虽然他们勉力跟在第一部队人群的最后,但那双眼睛始终盯着缪饶,让人如芒在背。
第一批人群之后十米远之外才是第二批人群,大约有五十来人,能寄回通过第一项考核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大约就在这些人之中,甚至不占总人数的一半。饶是这样,魏峰还不能满意,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人数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此话一出,众人无一不绷紧了神经,更加紧张起来,再是觉得疲惫也要紧赶几步,努力跟上。
“第二项考核的师兄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连我也怕上几分,他要是见到我带了这么大一群人过去,必然气我,我可不受这个罪。小子们,你们可要准备好了,我要加速了。”魏峰脚下一蹬,石块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又瞬间崩裂成数块,他趁势跃到几米开外,石块却被他高速移动的风吹到身后,把好几人打得鼻青眼肿,击倒滚出了第一方队。
很明显,魏峰绝对不是说着玩,他来真的,大家不敢再大意,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这一场硬核的考试。哪怕好些人已经喘不过气了,还在咬着牙坚持,四肢已经不靠他们的大脑支配,而是惯性的行动一般。
“马拉松?”缪饶实在不明白,为何修道要考马拉松,不是说普通的修道之人都看不起练体,不注重所谓的身体强悍程度么?咋的,唐家想要以一己之力,借此改变大家的修道三观?
“你说的马拉松是什么松,据我所知,流合谷并无松树。”景予仔细想了想说道。
“一早上就测试,中午还不给饭吃又接着考核,我就是饿了,胡言乱语,别当真。”缪饶突然提高速度,被前面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她嫌麻烦,直接一手撑着那人的肩膀,一个漂亮的侧手翻的动作翻了过去。
景予紧随其后,冲上去和缪饶并肩而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递过去。缪饶疑惑地看了他两眼,景予叹口气,“辟谷丹,你不是饿了?”
把丹药当饭吃缪饶还是一次见,有总好过没有,说实话,她也确实饿了,不客气地吞了几粒。柳萧两人见状都追上来,也跟着讨辟谷丹。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也要,凡是主动上前讨要的,景予都好心地给了。
唐柔看在眼中只觉得堵得慌,赌气加快了速度,要把这些人都甩在后头,偏偏还要提醒道:“不忍饥饿严寒,还修什么道?你们速度慢下来了!”
大家一时羞愧不已,自觉加快速度跟上。“哼!”缪饶瘪瘪嘴,很不乐意,她脚下也没停,更没要求三菜一汤,就吃个药当便饭也不行?教导主任都不敢管这么多吧?她怎么觉得是这位唐小姐没吃药呢?
缪芙蕖忽而一笑,发现了机会,见缝插针,给缪清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鼓足气全力追上唐柔,不知道低估了什么。反正从后面缪饶的角度看,他们绝对是屎壳郎会亲戚,臭味相投了。三人相谈甚欢不说,唐柔还回头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然后愉快大方地和缪芙蕖分起了唐家自制辟谷丹。
“呵呵!”缪饶拽拽景予的袖子,问道:“这算什么?”终于吃药,但是吃错了?
“嘘!”景予压低了嗓音,“据说唐家这位小姐不得宠,性子……如你所见。唐家和青云派有些渊源,唐家主和禾老祖是老友了,看在唐家的面子上,我们也不好与她太过不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其外的,与咱们无关。”
“了解。”缪饶给景予比了一个“OK”的手势,景予还没看懂呢,缪饶的胜负心一起就去犯河水了。她练体的本事在这一刻全开,双腿就像是豹子,迅猛而又张力十足,大步大步往前奔跑,每一步都像魏峰一样踩碎无数石块,祸及一堆炮灰。
超过缪芙蕖他们的三人团时,缪饶还好心地朝他们眨眨眼,然后微微一笑,继续往前,“三位,加油了。”于是直勾勾地看着缪芙蕖的眼睛,高声喊道:“师兄快跟上,咱们比比谁先超过魏峰如何?”
“缪饶!”缪清先骂道,“你不把我和芙蕖放在眼中也就罢了,竟然连唐小姐也不放在眼中,你果然是有娘生没爹养,目中无人没教养的东西。”转而又伙同缪芙蕖安慰起唐柔来。
他们戏码太廉价太拙劣,只一眼就能看透,小孩子都不稀得玩。缪饶只是扯了一个坏笑,故意踩坏一块石头,将碎石块击飞向他们的那个方向,脚步速度只增不减。
说实话,到了这个时候,亲眼目睹缪家的两个和唐柔沆瀣一气时,缪饶突然有些释怀了。她想起了风亦在缪家说的一句话,她说缪芙蕖的心性不过如此,成不了什么大材,物以类聚嘛,唐柔也不外如是。
六大门派和唐家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组织,他们有远见和智慧,知晓练体之于修道之人的重要性,这场考核之中,除了景予和唐柔,无人与这个金字塔有关。景予肯定是经过了练体的磨练,反观这位唐小姐,额上香汗涔涔,可不像是个地道的练体修士。
唐家又如何,养出来的姑娘还不是只重身份,吃不下练体的苦,成了她缪饶的手下败将。这份成就感,可比给缪芙蕖添堵大的多了。
现在啊,流合谷内不能使用灵气,对每一个修道者都是公平的,刨切修为之后,才是见证真正的实力的时候。对缪饶来说,这也是最大的公平,她想知道她跟景予两人,到底谁更厉害。
“小师妹兴致这么高,我也不好拒绝。正好,我也想和你比比。”景予的略显成熟的小脸上,装着满满的跃跃欲试,几步就追了上来,和缪饶并肩,最后问道:“你可准备好了?”缪饶点点头,景予脚下一蹬,道:“开始!”
最后一个音落,知觉一阵风过,浓烟被破开了一道口子,而两个身影齐齐消失不见,第一方队的人全部被落下,又目瞪口呆。唯有柳萧和王晖胆战心惊,生怕寡不敌众,落在方队中被唐柔整死,两人即便体力消耗不少,还要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往前追。不为追上两人,只为半脱离这个危险的方队。
缪饶和景予两人基本并肩,不相上下,同时又谁也不肯让谁,保持着绝对的高速,竟然追逐到最后跟魏峰并肩齐行。
身边多出了两个影子,叫魏峰一惊,甚是不习惯,这种被考生追上考官的情形,实在难以品位。他承认他没有用尽全力,可至少也用了五分,也绝不是能被轻易追上的程度。魏峰感觉自己被挑衅了,甚至忘记了考生不止缪饶和景予两个,当即再次提速,直接用了八分力道,已经快的留下了残影,稍微不注意,一个眨眼都能跟丢。
这个时候,缪饶的耳力和精神都达到了最高度的集中,没有丝毫的分神。后面方队的人叫苦不迭,一路累倒了一片人,只有缪饶和景予两个,居然把考核莫名之中变成了考生和考官的追逐游戏。
魏峰领着他们在流合谷中山下山下,林中林外都走了一遭,八分的力道竟然愣是两人撇下。景予也就算了,没想到连缪饶也总能跟上,魏峰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这个女孩来。同时,他也故意增加路线的难度,什么路难走,他专门走什么路。
体力上,男女生来就有些差别,一开始缪饶能和景予并肩,坚持了一天之后,缪饶慢慢显现出劣势来,只能跟在景予一步之后,可她又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顽强,无论魏峰怎么想办法,就能不能将她甩下。
第二天的黄昏时分,魏峰一改昨日的路数,大约是安静度过了第一个夜晚,让他少体会了一些刺激,不安分的因子总在体内叫嚣,终于在黄昏时分爆发了。
走到谷底的时候,魏峰脚步一转,往山崖的方向走去。谷内是凹凸不平的碎石,六月天里依然冰冷刺骨的水刚好盖过脚面,看似平淡无奇,实则这里是镜花蛇的老巢。镜花蛇喜欢生活在较为冰冷的地方,身体与水的颜色相近,头部却像镜子有反射功能,所以才有这个名字。
镜花蛇的攻击不会致死,不过一旦被咬伤必然出现大块的冻伤,三五天之内没有行动能力。所以若是在谷底中了攻击,唐家考核基本上也就到此为止了。
走到谷底的河滩时,魏峰不露声色,眼睛寻找目标,脚下巧妙地躲开,速度不减,只等着后面跟上来的人中招。
“哗啦”一声水花被击起,景予紧随其后跳入了河滩,正好惊起了一窝镜花蛇,领土意识使它们群起而攻之,纷纷绷直了身子,像数十根水箭一样射向了景予。好在景予见多识广,知道镜花蛇是群居物种,一旦见血必然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只能找准弱点,对症下药。
“小师妹,你且站住,别过来。”景予往空中一跃,一边跟缪饶说清楚河滩里有镜花蛇的危险,一边手掌一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包药粉全数倒下,药粉入水即化,只在弹指之间,河水变成了血一样的深红色,弥漫着刺鼻的奇怪味道,镜花蛇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被卸去了攻击力,晕晕乎乎倒下一片。
“快走,这药粉持续不了那么久。”景予一招手,缪饶专挑了露出河滩的石块下脚,快速通过。
就在两人刚解决了河滩问题,快要追上魏峰时,前面一座高达百丈的山崖挡住了去路,山崖上有小瀑布常年冲刷,即便没有水流的那一部分,石块也被冲刷的异常光滑,还长有青苔。
“怎么样,还敢不敢跟?”魏峰望着他们两个淡淡一笑,二话不说就拉起前袍塞在腰带里,然后手脚并用攀爬山崖。魏峰攀爬光滑的山崖竟然如履平地,既不需要借助外物,也不用任何蛮力,轻轻松松就往上移动了数米,一点也不比平地上的速度慢。
缪缪饶自觉在岩黄山有些攀爬的经验,跟景予交换了一个眼神,先走上去试一下。然而,石壁实在太过光滑,没有一个着力点,手刚放上下,才要用力就滑了下来,完全不像是魏峰表现的那样容易攀爬,甚至不可爬。
“没办法了?”魏峰居高临下地戏谑着,“这就怕了可不成,山崖上头还有绳索,我算了时间,过了绳索差不多才是明天的午时,你们这就要坚持不住了,可以放弃,毕竟那绳索也不是常人能过的。”
他在山崖上大笑,缪饶在山崖底自嘲的笑。她有些后悔定论下的太早,说什么马拉松,又是山里各妖兽家串门,又是爬山崖,又是过绳索的,哪里是什么马拉松,分明就是铁人三项嘛。
还别说,面对不可使用灵气的山崖,缪饶还真没想出好的法子。
他们在山崖底耗时不少,只看着魏峰不断地往上,他们却只步不前,而后面被落下的大部队也在这个时候竟然跟了上来。好在药粉的药效已经过去,时而传出来的尖叫声表明他们被河滩困住了,否则他们俩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