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师姐,她都说不怪你了,你还矫情什么,进去吧。”白芨玩笑着说道。
她不是矫情了,而是陷入了一股感情的洪流。
缪饶捂着刚才突然颤动了几下的心脏,那种感觉,似乎被什么击中,令人震撼,又令人怀念。那感觉太久违了,除了曾在缪夫人身边真切地感受过,这多年过去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真是久违了,久到她都快将自己活成了面具中的自己。
“为什么?”缪饶确实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某一个眼神,甚至最后坚定不移地走在一起而感动,但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容颜对于一个古代的女子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吗,为什么方法就在眼前,文星还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
就算不为留在盛安城,女为悦己者容,用最好的模样,就在王博肖的身边,不是更好吗?明明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为什么偏偏要退而求其次,主动放弃呢?
她不是为仇恨而生的夏侯玄明,也不是自以为掌握了所有人地生杀大权的邬连,她本性该是有情、善良的普通人,为什么,她看到文星与王博肖两人相处的画面,依然会觉得有一种久违了的感动?
“师妹,你说为什么呢?”难道她真的越来越势利,在修道的世界里行走的久了,见惯了生死,就越来越冷漠无情了吗?
“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王博肖比文星的容颜更重要吧,又或许……嗯,大约正如李公子所说,只有这样,他们两人才能相配吧。”爱情会有多大的力量,白芨不懂,但她可以肯定,确实是情的原因。
她想着凌霄峰上的那位师兄,想着她心里的人,白芨期待着,有一天,她能明白文星这么做是为什么,明白到底情的力量有多么大。
“至于其他的……”白芨也有同感,所以她能明白缪饶的症结所在,“并不是修道之路令人冷漠,而是这本就是一条走在冷漠边缘的路。说来修道也真有意思,它不愿让任何一个人冷漠,却又用尽方法引诱人变的冷漠,若受不住本心,最终而冷漠,便求道无缘了。我们今日的感动,便是一个提醒,一个警告,警告我们在冷漠的边缘徘徊太久,快忘记冷暖了。”
某些字句又击中了缪饶的心,可不等她细细琢磨出味道来,白芨认真的脸色一变,嬉笑着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上,转身就进去了,边走边摆手说道:“我就先走了,师姐你独自多愁善感去吧。话说你那个样子真不适合你,怪恶心的。”
“什么,你说谁恶心呢?”难得正经一次,气氛才起来就被白芨打散了。不过,缪饶笑着摇摇头,紧跟其后。别的她暂时还不能肯定不过,就目前的生活来说,她是满足的,而且……
而且,如果不是来到赤澜大陆,不是修仙,肯定也遇不到白芨,景予……这么多有意思的人。要是这么想的话,呵,修道或许真的就是她在赤澜大陆的出路,修道啊,她可能上瘾了!凡人,以后怕是做不到咯!
既然缪饶能动了,返回青云派的事就得重新提上日程。按照整个青云派和赶去支援的各门各派弟子人数,白芨大致算了一下各种丹药消耗量,白枫走时所带的那些基本用完了,她得重新准备一些。这个数量不小,以九重楼的储备,短时间内准备齐全还需要几天,所以便将缪饶的归程定在了三天后。
就因为这该死的三天,缪饶比往常还要迫切的想离开,赶紧回去。因为,除了修炼和等待之外,她还多了一份工作,照顾夏侯玄明的饮食起居再加打扫卫生,说白了就是免费的丫环。要是运气好,真从枕头上打扫出灵发了,还悲催的不能私藏,夏侯玄明会监督她进行一个完美的处理。
意思就是,最后缪饶累了一场,最后什么都没落着,运气不好赶上夏侯玄明心情糟糕时,说不定还要被他用眼刀子活刮一遍,那才叫身心俱疲呢。才过去一天,缪饶就已经充分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了,差点烧香拜佛祈求赶紧离开九重楼。
不过她好像忘记了,就是回到青云派,她不还得当免费丫环吗?
第二天晚上,缪饶给夏侯玄明送了晚饭之后,借机顺道拐去了白芨的房间。她也不客套,进屋就嚷嚷着,“我这里有笔生意,怎么样,师妹给帮个忙?”
“既然是生意,那我就不能埋没了我商人的名声。也不是我要为难同门,行规,帮忙可以,但得视你这笔生意给我带来的好处大小,才能决定我是否真的帮忙。”白芨可不觉得缪饶有生意能力,单手托腮卧在床上,另外一只手翻看着九重楼这个月的账本,自始自终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这么现实?”
“就是这么现实。”
“好吧。”缪饶找了个凳子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说道:“你手底下有没有擅长画地图的人,借一个给我用用。”
“这就是你所谓的生意?”
“你先别问那么多,等地图画出来了,我把事情给你一说,不就什么都明白了?”说着缪饶还不耐烦了,催促道:“赶紧的,有没有人,你倒是拉一个来啊。”
“呵,你着欠债的倒拿住我这讨债的了!行吧,我就瞧瞧你这生意到底能赔多少?”白芨嗤笑一声,合上账本,坐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一枚特制的符纸,用手指故意蘸了缪饶茶杯里的茶水,在符纸上写了让人派精通地图绘画的人过来。而后,白芨一捏决,燃了符纸。
不多时,果然有一个绿衣女子,端着文房四宝敲门而入。白芨指了指缪饶,意思是一切就听缪饶的安排了。缪饶这段时间也习惯了,使唤起九重楼的人来,一点都不客气。缪饶半句客套话也没有,直切主题,把麓山及那个地下遗址描述了一遍。
“你就画这个,但又不能完全按照我说的画,得有几个微小的又合理的出入,某些关键地方画完还得剪掉,但又要留下能推测出那个地方的引导,并且……”
缪饶还没说完,画师还没怎么样,白芨先不乐意了,问道:“这画又不画,师姐何意?”
“当然是为了赚钱。”缪饶对白芨勾勾手指头,一把揽过白芨的脖子,将拾宝录残卷的事情,她一个偶然之下,已经将拾宝录中的宝物全部收入囊中的事情,还有她准备弄一个拾宝录全套,然后卖给缪芙蕖既赚钱又解气的事,全部告诉了白芨。“嘿嘿,你觉得这个生意怎么样?”
“师姐,你可真坏啊!”白芨比了一个大拇指。“可宝物都进了你了口袋,我的好处还不见着落呢。”她明示了,如果开价不合适,同门师姐她也不帮。
“你帮忙的就在这里,我想让你以九重楼的名义向外宣布,你的到了拾宝录地全套,准备拍卖出去,价高者得。只要是九重楼放出去的消息,绝对可靠,到时候竞拍者人山人海,别说带来的其他生意,除了拍卖的固定抽成之外,得到的灵石我们一人一半。”
“师姐,你可真好啊!”白芨喜笑颜开,根据拾宝录的影响力,她差不多已经能计算出一座山一样多的收入了。
“师妹,你变的可真快!”缪饶心想,堂堂九重楼少主,什么时候缺过钱了,怎么比她还财迷呢?
“你的忙我应下了,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我不能用九重楼的名声开玩笑,你必须确定你提供的是真的拾宝录的地图,而且有可供证明的证据。第二,既然是拍卖,你也说了价高者得,以缪芙蕖的那点私房,她可拿不下这地图,我也不可能当众让着她。”
“第一条简单。”缪饶手掌一翻,从储物手镯中取出几块她遗址里带出来的残垣断壁,几本仓库目录的破书,“不管地图是不是真的拾宝录,但这些足够证明麓山有世家遗址,至于遗址里面有没有好东西,有没有已经被人先行尝过鲜,这些就需要赌博的运气了,跟你们九重楼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她们师姐妹二人相视一笑,坏笑起来。白芨又问:“那第二条呢?”
“更简单了,你只要保证缪芙蕖收到消息就行,钱嘛,她没有,缪家还能没有,缪二夫人家还能没有?拾宝录残卷当年让他们投入了那么多,一点回本都没有,这全套地图都出来了,怎么可能就此放过?”缪饶可不觉得缪家是一群淡泊名利的人。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也知道,青州肯定没法和盛安城比,要被别人买去了,你的计划不就泡汤了?”白芨一边坚持着已经画好的地图,一边吩咐着画师进行做旧处理。
“你们总说我笨呢,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吧,残卷残卷,可不就是有很多个?你把这地图分割成碎片,做成多份残卷。拍卖多份残卷总比拍卖一份完整地图赚的多吧?我还不信了,拼尽缪家个二夫人娘家的财力,连一份残卷都买不起?到时候,管他们谁买的多,只要稍微有点脑子,都能想到除非把所有的地图合并,否则不可能找到宝藏。只要有人出面,迟早他们会组队前去麓山探险,我的计划就不算白费。”
而且,相比较看缪芙蕖失望,缪饶更喜欢看两家人为了拾宝录残卷掏空家财的这个结果。所以不管最终缪芙蕖会不会去探险,她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啧啧,你是真讨厌缪家啊!”白芨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心想缪饶嘴上说着已经报完仇了,可是心里的症结根本没消,整天没事干就琢磨怎么折腾缪家,多大的局都敢布。这师姐记仇的很,还好自己从来没干过得罪她的事。
“剩下的你看着办吧,她对青云派没有感情,肯定不会回去,所以趁着我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时,你把这件事办了吧。”缪饶指出其中缪芙蕖已经拥有的地图部分,除了那一块,其他的都可以进入拍卖。至于有没有其他人可能已经拥有拾宝录,就不在缪饶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毕竟有,也可以想办法让它是假的。
白芨按照缪饶所说,吩咐画师下去进行专业的处理。她见缪饶准备走了,拍拍手,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问道:“最近,师姐似乎常去大师兄房间,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走的这么近了?莫非打了一架,师姐就转了性子?”
九重楼外,他们两人的冲突,正值闹市,知道的人不少,白芨也是其中之一。
“哎!”缪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单手扶着门框,“这种高兴的时候,你就不能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吗?”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转身就走了。
之后,白芨一直为拾宝录的事情忙碌着,派人到处寻找探险,装装样子,为以后公布拾宝录的消息打下基础。拾宝录残卷的画纸肯定不是一般画纸,地图做旧的讲究等,整日忙碌着,直到缪饶和夏侯玄明离开,她也没抽出空再见他们一面。
除此之外,临走之前,缪饶将她从麓山搜刮来的东西,挑出那些家具摆件,她用不上的东西,委托甲七交给白芨帮忙拍卖,只要价格好,九重楼的抽成她这边都好说。她也知道白芨一个人当家很忙,不该再去麻烦人家,但是没办法,除了九重楼,缪饶实在想不出哪里还有既有人脉,又有好价钱的地方。
总的来说,缪饶捡到了不小地便宜,她就提供了一点记忆,具体操作还得白芨亲自样样把关,忙的脚不沾地,而她只管事成之后分钱就行。
一想到将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缪饶连给夏侯玄明当丫环时的表现,也明显积极主动可一些,这一度让夏侯玄明以为她要玩什么阴招,暗地里没少警惕她。
两人告别九重楼,踏上归程以后,一人御风而行,一人御水龙而行,一路疾行北上,往沧澜山脉赶去。一个保持着高度警惕,一个暂时心里还在想着钱,难得的没有吵架,路上倒是少见的和平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