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欧孝棠,与妻子将岳父岳母送回临安后,便要回南雄镇去。
对此,方家夫妇倒没说什么,只提出让女儿女婿吃顿饭再走。
谁知,方青梅的反应却格外激烈,冲口就呛:“怎么?就婆家是家啊?!娘家就不是家啊?!你要顾着你自个的爹娘,我就不能顾着自个的爹娘了吗?!再说了,也不见得你有多顾着他们,你不就是急着想回你的军营去吗……”
但听方荣责道:“青梅,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夫君说话呢!”
方氏忙打圆场,上前对欧孝棠道:“孝棠啊,青梅打小就让我们给惯坏了,才这么任性,你别往心里去……”
转而,她责备女儿一句:“你看你,都嫁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真是的……”
却听方青梅委屈的道:“是,我是嫁人了,可人家未必是愿意娶的……都说如意郎君,那是称了心的方可如意。我呢?我嫁的郎君如意了吗?我可得称心了吗?”
她说着,眼眶微红的冲着欧孝棠诉道:“是,在你看来,我总是在逼你……可我也是想要一份安定啊……我们女子是心眼小,只能装下夫君和孩子。不像你们男子,心大志大,装的是家国天下……我们女子要的也不多,但求一个贴心的丈夫……可你呢?没有花前细语,没有灯下描眉,也就罢了,连起码的知冷知热和陪伴都没有吗?”说着,啜泣起来。
欧孝棠听了这番话后,觉得自己是没好好的在意过妻子的感受,遂尽量将语气放柔说道:“青梅,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要真觉得你是在逼我,我也不会承诺娶你的嘛……你说的这些,我记下了,以后我会多顾着你的感受便是……”
方氏闻言,笑点头道:“诶,说开了就好了嘛……做夫妻呀,就是要有话说开,才不会生嫌隙。”
她说着,伸出双手,分别牵过女儿和女婿的手,然后将二人的手重叠握住后,接着笑道:“好了好了,你俩这才成亲多久,可不能为了一星半点的事就闹别扭,要好好的,知道吗……”
方青梅见此,便收了眼泪,略带嗔怪的瞟了一眼丈夫。
欧孝棠的脸上则是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无奈。
随即,他露出笑容,对方氏道了声:“请岳母大人放心……”
转而,他对妻子道:“那,青梅,我们这就陪岳父岳母去芸楼吃顿饭,然后回南雄镇……”
旋即,他忙作解释:“诶,我可不全是为了要回军营,是过几天便是小玉的祭日,我们得赶回去祭拜她……”
岂料,此言一出,令方青梅刚消下去的火气,再度蹿升了起来。
但见她情绪失控的吼道:“于小玉!又是于小玉!她活着的时候阻碍着我们,怎么?这都已经死了多久,还要横亘在我们中间吗?”
此话令欧孝棠听着很是刺耳,说话的口气也随之变重:“青梅,你说什么呢?小玉是我的义妹,她半生凄苦,临了又死得那么惨,我们既认她为家人,未能替她出头,护佑于她,已引以为憾。如今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祭奠她,稍安其在天之灵……”
未及其话音落地,方青梅即斥诉道:“我说错了吗?!当初,公爹和婆母既认她为义女,对她好,自然是无可厚非。但你呢?你对你这个义妹,那是一个好字能形容的吗?行,就当你只是出于义兄对义妹的好,那她呢?你对她那么好,她是不是也能仅当你是义兄呢?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你说我无中生有也好,说我胡思乱想也好。你们两个,总有一个不对劲……”
方荣听到此,按耐不住,冒出句责斥:“青梅!你怎么能跟一个死人计较呢?!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方氏闻言,当即不悦,喊了一声:“方荣!你给我闭嘴!”
随即,她将女儿往后一扯,冲着脸色已不太好的欧孝棠道:“孝棠,你岳父向来是个不会说话的,青梅呢,好学不学,净学了他爹那般的口不择言……不过呢……”
说到此,她在顿了顿后,接着说道:“不过呢……青梅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是全没理……是,我们承认,小玉姑娘的孩子,是因青梅而夭折的。可小玉姑娘的死,却半点怪不着我们吧?该背这条人命的,是赖布衣……青梅也是知道做错了,也赔了罪,甚至拿自己将来的孩子作誓……当然,这么做也是于事无补……因此,我之前也曾探问过你的意思。为的,就是怕这件事成为你们之间的业障……如今看来,不出我所料。耿耿于怀的,终究是青梅……”
她说着,回头看了眼一边生气一边抹眼泪的女儿,眸中掠过一抹莫奈何。
转而,她扭过头来,继续对欧孝棠说道:“这样,孝棠,你先回家去,让青梅暂时留在娘家住些时日,待你们都冷静的想清楚后,再见面吧……”
语落,她转过身,略带强硬的扯着女儿离开了厅堂。
对此,欧孝棠也不想再说什么,遂向方荣一礼道:“那小婿就先告辞了……”说罢,转身而去。
方荣则是烦恼的一屁股坐在八仙桌旁,一手抚额,一手拍了下桌子,自言自语的道:“这算什么事情嘛?青梅也是的,莫名其妙的吃什么醋?!管什么闲事?!这下好了,害人又害己!”
他正说着,但见回转来厅堂的方氏呛道:“要说莫名其妙,那赖布衣不更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托那门子的大,给人改什么命?!若不是他,于小玉也不至于丧命。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又有说否极泰来……她遇人不淑,又没了孩子,是伤心难过。可焉知她不会再遇良人生儿育女?但这一死,便作云烟散了!如今,她坟前草青青,人家却娶了平妻,还得了龙凤胎,儿女双全了呢!”
方荣已是够心烦,被妻子阴阳怪气的这通说,搅得是更是头大如斗,遂站起身,负着手,气鼓鼓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