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殒道:“梦琳是自己叛教出逃,与少主有什么相干?你不要搬弄是非,胡乱挑拨离间,我……我不会相信的!”但事关楚梦琳,他早已失去了冷静,心意动摇,眉眼间都流露出询问的神情。
沈世韵赞道:“甚好忠心!可惜用错了对象。梦琳是自己出逃不假,可原因何在?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她又怎会放着安生日子不过,甘愿铤而走险?江冽尘不愿旁人瓜分他的功劳,恨不得让你们统统消失了才好。每次执行任务,梦琳一定都帮了不少的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不是江冽尘撺掇,教主又怎会偏心一个外人,反而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教主对待楚梦琳的态度,一直是暗夜殒的一块心病,这几句话真是直震入脑,只是抱着微弱的希望不愿相信。
沈世韵续道:“教主是个大有成就之人,他怎会突然转性,干涉起小儿女的婚姻来?一定是江冽尘的意思。他心胸狭窄,看到梦琳变心爱上豫亲王,他得不到的,宁可亲手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那一晚,他原本可以阻止梦琳带走残影剑,却为何故意不截?因为只有如此,教主才会发怒追究,梦琳便无法与豫亲王逍遥快活。另有个重要缘由,当年各大门派为断魂泪争得不可开交,残影剑是与之齐名的至宝,他是想利用众人贪欲,借刀杀人。再者即使一个人得到宝剑,立时成为众矢之的,武林中人齐去抢夺,只怕他也难以守住,如此必将闹得天下大乱,一干好手大损元气,此时祭影教正好从中取利。三来镇教之宝失落,教主必然方寸大乱,最后又是由他寻回,可就真正成为了教主心中无以取代的第一号人物。这才是个高明的一箭三雕计策,你们都不过是棋盘上被他摆布的棋子罢了。”
暗夜殒头脑阵阵眩晕,道:“想不到,世上竟还有如此险恶的用心,如此下流的计划!亏我一直当他是兄弟,十余年的交情,在他心里,原来什么都不是……骗子,都是一群骗子!”
沈世韵道:“对啊,假如不是被他害的,梦琳现在还好好的待在你身边,或许已是幸福美满,儿女承欢膝下,怎致如今的凄惨?你现在认清了他,也还不晚。魔教在他的造害下,千疮百孔,污浊不堪,没什么可留恋的,不如你就留在本宫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卫,咱们一起对付江冽尘。至于梦琳,我也会派出人手到各地搜寻,假以时日,总能得到线索,到时我可以做主让你们成亲,还可以扶你登位,成为祭影教的教主,你看可好?”
暗夜殒心里实在有些犹豫,想起自己曾对祭影教的失望,但并未萌生出反叛之念。可再一想到沈世韵使人假扮梦琳游街示众,那时两人不知真相,江冽尘自己见死不救,还要干涉他去救人,显是打定了主意要致梦琳于死地。别的事还可以忍受,唯独江冽尘这样对待梦琳,简直死有余辜。沈世韵心里也十分紧张,刚才一番话是盯准了他弱点所说,但究竟能否将他说动,毕竟无十足把握。
暗夜殒思前想后,终于答了一个字:“好。”
沈世韵大喜,道:“快给殒堂主松绑!来人,去拿一套干净的衣服,再命人准备酒菜,本宫要设宴招待!”两名狱卒听了沈世韵吩咐,只得替他开了锁链。
暗夜殒脚下刚一落地,双手齐张,揪住两人脖子,五指狠狠收紧,将两人喉骨尽皆捏断,手臂一合一张,先将两人互相撞得脑浆迸裂,又向旁甩出,左右墙上都现出一个血淋淋的“大”字。虽说刚一答允归降,就杀了对方两名手下,情理上有些说不过去,但暗夜殒生性有仇必报,适才受两人鞭笞羞辱,对其恨之入骨,绝不容他们活在世上。
沈世韵并不生气,赞道:“好,好身手!”接着伸出右手,递到暗夜殒面前,微笑道:“殒堂主,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暗夜殒刚一抬手,心里又生出迟疑,明白这个决定一做,从此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再也不能回头。手每上升一寸,都要停顿许久。沈世韵始终极有耐心的等着。暗夜殒再一想到承诺诱人,得能与梦琳长相厮守,夫复何求,即是自己甘当一世骂名,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又有何妨?心意渐笃,缓慢的抬起手,指缘碰触到了她掌锋,这才极轻极缓,却也是极其坚定的握了一下。
崆峒掌门大摇大摆的走出吟雪宫,心里洋洋自得。刚才与沈世韵一番谈判,表面看来双方各退了一步,胜负未分,但他每句话均暗藏玄机,压住局势死角,掌控全盘,听得沈世韵一愣一愣,最终服从也只是个时间问题,在他原有充足的信心。
程嘉华与楚梦琳等人虽憎恨沈世韵,却也赞她智计绝伦,是个不易对付的强敌,然而自己一出马,就轻松将她摆平,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以后在他们面前可有的夸耀了。若不是顾及一派大宗师身份,简直欢喜得要哼起了小调。
又走出几步,头顶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一个人从房沿跃下,背立在他面前,疾如闪电,恰好挡住去路。崆峒掌门瞄了两眼,认出此人原来是祭影教少主江冽尘,相识以来坏过自己不少好事,然而忌惮他武功高强,一直又恨又怕,只是赶上今天心情好,气量足以不计前嫌,随意打个招呼,道:“你好。”
江冽尘哼了一声,听来极是不满。崆峒掌门心想他年轻人好面子,捧一捧场又有何妨。于是拱了拱手,同时大幅度躬身,微笑道:“江少主,您——近来可好?”
江冽尘冷冷的道:“东西交出来。”崆峒掌门一怔,他答非所问,不知是何用意,笑眯眯的道:“您说的,是什么东西?”江冽尘道:“装什么糊涂?你刚才向韵妃说起时,一口一句,不是提的很顺嘴么?”
崆峒掌门心道:“原来刚才的话都给他听到了,可恨我竟一无所觉。嗯,他与韵妃有血海深仇,大概也是伺机刺杀她,抑或是想救残煞星。韵妃即将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可悲啊可悲。”又想他指的多半是残影剑,这大可理直气壮,耸耸肩,摊了摊手道:“东西……不在我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