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尘豁然转身,不耐道:“我对你客气些,你就不服我,是不是?”崆峒掌门心想:“你这等恶劣的态度,也算对我客气?”嘴上喊冤道:“冤枉呀,您既然都听到了,理应清楚贫道目的,我在里间未知阁下大驾光临,可没有特意做戏给您看,与韵妃的交易确实尚未达成。”江冽尘道:“谁在问你这个?我要的就是你手上的价码,也是你老情人的遗物,现在听懂没有?”
崆峒掌门不由苦笑,自从陆黔一句戏言,如花夫人这“老情人”似乎就缠上了自己,人人都要拿来取笑。自己也是年轻过来的,曾与人谈情说爱又有什么希奇?道:“这又怎能怪我?谁知道你会盯着我要一个妓女的卖身契?我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这不是侮辱了您?”
江冽尘等得心烦,道:“你到底交不交?算你骗得过韵妃,还妄想骗得过我?”
崆峒掌门认定这卖身契是重要工具,放在青天寨,只怕给陆黔等人独吞去了,宁可说谎唬住沈世韵,也要冒险带在身边。又一想早交早了,运气好的话,还能趁机再谈谈条件,于是除下鞋子,从棉垫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旧纸,一层层展开,恭恭敬敬的双手献上,道:“在这里了。”
等他接过,还不忘在旁补充道:“这玩意儿是沈世韵的命根子,把握住了,也就能牵制住她,你让她朝东,她就不敢朝西。现在您江少主既然开了口,贫道自然不说二话,乖乖献给您,不过这也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历经千辛万苦才弄到手的,看在这份儿上,您向她提条件时,别忘了帮贫道也讨几分好处,我要的也不多……”准备再次申明自己的胃口易于填满。
江冽尘大略扫视一眼,冷哼道:“没错,是这个了。”说着将契约对折,“嚓”的一声撕成两半。这举动事先没半点征兆,崆峒掌门大吃一惊,叫道:“你……你这是干什么?”就想伸手去抢,江冽尘略微侧身,将两张纸片叠在一起,唰唰几下,撕了个粉碎,接着在掌心一搓,一缕碎屑从指缝间漏出。脚跟又在地上一碾,契约更是散得连飞灰都不剩。
崆峒掌门愕然道:“你……你……你是疯了不成?为何要帮你的仇人?”他气得浑身颤抖,连声音都变了调。
江冽尘冷声道:“给我听好,沈世韵当我是仇人,我没当她是仇人,她既然想斗,我就陪她玩玩。我只要求全程务必专心,不想她为一群垃圾分了神,你们以后不准再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招惹她,否则绝不轻饶,明白没有?”
崆峒掌门咬牙道:“是的,听明白了。”江冽尘冷笑一声,袍袖大张,带起一阵劲风,离开时身形也如轻风般迅捷。崆峒掌门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直想指天怒骂,又怕他尚未走远,只得对着地面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以泄一腔愤懑。直等走出宫门数里,再也按耐不住,这才敢破口大骂。
一路骂骂咧咧的回到落脚点,陆黔急忙迎上问道:“师兄,谈得怎样?”此处是城中一片废弃的屋子,许久无人居住,室中陈设倒还干净整齐。房内较为宽敞,除大厅外,侧壁还有个偏门。
这是从前程嘉华做富家公子时,为与朋友吟诗做对,附庸风月,专门买下了一间屋子,求的便是此处意境,陈香香也常来加入。平时还雇得几个仆从专伺打扫,只是自陈家一垮,仆从们走的走,逃的逃,各自散了。
城中倒有不少人打这房子的主意,却也有人称其为闹鬼凶宅,因每当午夜,有人在街头经过时,曾从窗户看到隐约透出的亮光,听到房内有细碎的说话声。这些传说不知真假,倒也震住了不少人,故此地依然是个无主荒宅。
崆峒掌门本就憋了满肚子的火,又看陆黔情绪高昂,想到自己原本可以在他面前大大露一回脸,如今只剩了窝囊,大步绕开他,在室内兜着圈子,连声道:“气死我也!气死我也!”每说一句,都要用力大喘几声,鼻孔里接连喷出粗气。陆黔脸色一沉,道:“你在外面惹了闲气,也别拿我们当撒气筒。”
崆峒掌门渐渐冷静下来。心想反正已经无济于事,跟他们说了,至少能多几人分担,叹口气在墙角盘膝坐下,道:“我去找韵妃商谈,她起初态度强硬,不管我怎么说,都是一口回绝。等到我按照原定计划,放出狠话,她立马就软下来了,嘴里说再宽限几日考虑,想来是不会再让咱们失望的。事情眼瞅着能成……”陆黔心头一宽,笑道:“那是好事啊,你又在发哪门子的邪火?是存心消遣我的不成?”
崆峒掌门怒道:“好个球!那张纸都被江冽尘抢去撕了,这天杀的小王八蛋还警告我说,不准再找沈世韵的麻烦,否则就要对我不客气。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程嘉华早就站在一旁,听到这里,从偏门转出,冷笑道:“没什么奇怪的,江冽尘护着沈世韵,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沈世韵犯下的事,陈家欲待上书状告朝廷,江冽尘为替她善后,带领魔教妖人尽灭陈府满门。他二人本就有些蝇营狗苟,不干不净之嫌。”
陆黔抬了抬眼,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个配对倒挺有趣。”搀起崆峒掌门,低声道:“师兄稍安勿躁,我且问你,江少主可有提起楚梦琳?”崆峒掌门没好气的道:“没有,问这个干什么了?”
陆黔笑道:“成大事者,故须坚守目标不移,但在细微之处也当善于变通。咱们既与韵妃做生意不成,大可转与祭影教做。”崆峒掌门冷笑道:“可惜啊,我本以为捡到了一个抢手货,岂料竟是两头难出的烂山芋!忙活了这么久,全是竹篮打水,现在就是宰了这臭丫头都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