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发皆白的张叔夜坐在那里,看着面前身高体壮,单手扶着肋下佩刀的完颜囊,却是微微一笑,“好好好,可现在将军您不让我出府,此事就只能辛苦你代劳了!”
“好好好,这老大人就放心!”
完颜囊说着便大笑着转身出府,心中只觉得这河间府至此便算是安然无恙,觉得他现在手中有刀,麾下有兵,河间府内的各种不定因素有都在的控制范围内,这心中得意之下,完颜囊行事就更无所顾忌,领着麾下人马去请河间府内的大小官员时,自然就没多少客气了。
在面对张叔夜时,完颜囊好歹还会有几分客气话,可当面对河间府内的其他官员时,完颜囊最多就只有两句话,“请大人收拾些随身衣物,随我去张老大人府上休息。”
至于第二句话则是,“来人啊,帮大人收拾东西,将其抬去张老大人府上!”
如此一来,一众文臣来到张叔夜面前,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一个个口中都是喝骂之声不止,甚至当完颜囊等人离开后,将张府大门紧闭之后,坐在张叔夜身边的陈遘更是种种一拍扶手,侧目看向张叔夜,“老大人,贤爷大军到哪里了?咱们这窝囊气还要受多久?”
可张叔夜却面色淡然,抬手轻捻须髯道:“哎呀,陈大人,咱们都等了多久了,不差这些许时间,且容他嚣张两日嘛。”
“哎,大人,这窝囊气,实在太憋屈了!”
“快了,快了,这些日子咱们刚好休息休息,这些年咱们为了京东、河东的吏治民生,咱们够辛苦了,刚好我府内酒肉充足,来来来,你我该大排筵宴,好生放松一番!”
张叔夜说完,微微一摆手,府内自有仆从答应一声,前去准备酒宴,不多时一桌丰盛酒宴就在张叔夜府内摆开,群臣见此也只能苦笑摇头,随即便端杯饮酒,借酒消愁起来,随着三杯酒下肚后,众人的怨气声就更重了。
只是随着众人在酒桌旁哀叹时运,张叔夜府门之外,单手扶刀面带微笑,随即对着身边的金兵道:“听听,你们听到没有,这就是汉人,一旦发现自己不能反抗了,便安心享乐起来了,刚才让他们来的时候,一个个还骨头挺硬,骂人声不止,现在却又捧杯喝起酒来了。”
“是啊,这就是宋人无能,合该咱们大金统治此地!”
完颜囊闻言哈哈一笑,随即挥手道:“好了好了,你们严守此城,万万不可让他们走脱了,本将军现在也该让这些刁民归家了!”
只是这完颜囊说的轻松,可实际动起手来,却是打马扬鞭,领着骑卒在城内奔走,挥舞这手中马鞭,抽打百姓向两边躲去。至于说下令店铺关张,完颜囊更是催马直入店内,耀武扬威的逼迫店家关门,遇到金银楼抢钱,遇到酒楼要酒,遇到粮站征粮,甚至遇到布店还要扛走几捆绫罗。
一时间,闹得河间府内是怨声载道,但在其高压手段下,当夜幕笼罩河间府时,这偌大的府城内便陷入寂静之中,就连张叔夜的院内,群臣也将酒宴饮罢,各归客房休息,不过在张府门外,大道之上却有一点灯火在。
却是那完颜囊带着白天抢夺而来的美酒美食,在张叔夜府门正对面摆了一张八仙桌、一把交椅,是一面喝酒吃肉,一面看守张叔夜的府宅,一面坐镇这条河间府内的主干道。
与府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完颜囊不同,府内张叔夜看着群臣各归客房后,方才缓缓起身向自己书房走去,只是等张叔夜推开自己书房门后,一双老眼中却满闪过一丝惊诧之色,饶是这位老大人老成持重,但还是下意识的抬手轻揉双眼,继而二次向屋内看去。
而随着张叔夜揉眼,这书房内也亮起点点灯火来,就见这间不大的书房内,正对屋门的两把交椅上,端坐两员将,而在这两员将身旁还站着三五人,随即张叔夜又侧目看向那书房内的暗道,却发现暗道洞口大开。
张叔夜见此情形又扭头看向正对屋门端坐的两人,看看靠左这位,又看看靠右这位,继而笑道:“老朽若是眼睛不花,眼前该是两狼关的韩将军吧?”
“哈哈哈,老大人,当年我在两狼关,你在河间府,我多可是多蒙你关照啊,怎么今日一见还不敢相认了啊?”
“不敢,不敢,我如今不过是背国叛臣,而将军您却是我大宋的忠武大帅!”
张叔夜说着躬身就欲行礼,可他这一弯腰,屋内众将急忙忙起身相迎,迎着张叔夜拜倒而去,随即口中齐齐赞道:“老大人为我大宋忍辱负重之今,背负通天骂名如此,我等如何敢受老大人大礼,我等拜谢老大人!”
一时间屋内众将是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一片,而张叔夜立在院内看着拜倒在地的众人,眼中也不由得潸然落泪,十余年北地为臣的心酸尽出,不过现在可不是落泪的时候。
因此张叔夜抬手沾沾眼角的泪痕,便迈步上前扶起韩世忠,“好了好了,韩元帅,今日可不是客套的时候,你们这么多人突然启用这条暗道入城,恐怕不是为了感谢我这把老骨头吧?”
“哈哈,那是自然,自当日兵围临安后,我便奉贤王令,领着大军走水路出海,北上至黄河口入海,来到老大人的河间府,这一路风波而来,为的就是贤王合围之计!”
“哦?却不知大帅今日带了多少人马?又在何处驻扎?”
韩世忠微微一笑,继而抬手伸出二指在张叔夜面前微微一晃,“不多不多,也就两军人马!不过大军在清州登陆后,却兵分两路,一支由我夫人及爱子统领,北上去夺两狼关,断兀术北逃之路,一路现在河间府北葫芦谷驻扎,而我则领军中大将与背嵬亲兵,前来城内助老大人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