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在为裴寂铺路。
裴寂感激不尽,郑国公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看向楚霁雪。
“郡主,多谢你还愿意去冷宫,照顾我那不争气的女儿。”
一国之母,在他心中也不过是那个可怜无辜的孩儿罢了。
“郑国公,恕我直言,你有没有想过把皇后带出来,以您的实力不可能做不到。”
楚霁雪不懂朝堂之事,但她却由衷的替皇后感到不值。
痴守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冷宫,等一个永远也等不来的负心人。
在高墙深宫之内,她甚至连个子嗣亲友都没有。
她只能一辈子孤苦无依的蹉跎完自己一生。
而这样的生存方式,对她那样一个孤高桀骜的人来讲,每时每刻都是地狱。
郑国公沉默了,他的神态多了几丝悲怆沧桑。
他知晓,楚霁雪是真诚实意的为他着想,所以才能够共情,只是他又何尝不知这条路走下去一定是死路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跟她说过,但我劝不动她。”
“不是劝不动她,而是她觉得心头有愧,对不住你。她曾跟我说过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不是爱上皇帝,不是没有过子嗣,而是她没有听你的话,做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寒了你的心,不配让你惦念,不配出现在你跟前。”
楚霁雪一口气说完,忽然觉得心中悲痛难忍,她不禁落下一滴泪来。
郑国公紧紧的捂住胸口,楚霁雪的一字一句,犹如利刃一般狠狠的剜割着他的心。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原来他们都误会彼此了。
他以为皇后一直在怪她,怪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怪他在当年危难之际,没有毅然决然的站在她身边,也怪他抛弃了自己。
而她从来没有这么想,一直以来都只不过是自己的固步自封。
“她真的这么想?”
“千真万确。”
得了保证,他激动的起身,欣喜的说,“我要进宫,我要去见她。”
“现在不行,宫中贵妃眼线众多,你此时去,怕是不妙。”
“我还管她?那个妖妃若是敢动我,天下的名士都不会放过她。”
他气势汹汹的呵斥道,颇有当年挥斥方遒上阵杀敌的骁勇之感。
“妖妃不除,国将不安,即便你救出她来,你们又能去哪儿?”
的确,他恍然惊醒,悲痛的坐到了椅子上,沉思半晌之后才说,“你说的对,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哪怕是为了我女儿。我这一生,孤苦悲凉,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了,我所求不多,只希望她这一生平安顺遂,不再困于这世间纷扰。”
外面童子来报,饭菜已经做好,楚霁雪挽着他,坐到了桌前。
望着这一桌的菜,他感慨万分的说,“小子,你可有福了,这些菜是当今皇后娘娘种的,她特地带过来给我吃的,你是沾了我的光,尝尝吧。”
他极为自豪的夹了一块青菜,放到了童子的碗中。
那童子也很欣喜,连忙道谢,大口吃了起来。
“你们也吃。”
楚霁雪不再客气,这一路来,她早已饥肠辘辘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别的不说,这童子的手艺倒还挺好。
从听风小筑离开之后,两人并未乘马车回去,而是手牵手在林间漫步。
楚霁雪哼着轻快的歌谣,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怎么这么高兴?莫非是与皇后有关。”
“瞒不过你,我的确不愿看皇后受苦,希望他们父女俩冰释前嫌,解开所有误会,再者,我们招兵买马,斩杀妖妃,雍朝必定国泰民安。”
这个宏大的理想让楚霁雪充满了干劲,裴寂看着她柔和的侧颜,听着她意气风发的话,心头一暖轻轻的拥住了她。
“多谢你一直陪着我,你受苦了。”
“你我之间无需多言,我不求你是否能当这人中龙凤,只求你能达成所愿,不辜负自己。”
两人深情对望,裴寂一时情难自制,低头轻轻的吻了下她的嘴角,几乎是蜻蜓点水。
楚霁雪颇有不满,懊恼的背过身去,他则又说,“我终究欠你一场盛大婚礼,等此事了了之后,我一定会补偿你。”
两人若到情浓时,哪里还在乎那些虚礼。
但既然他开口了,楚霁雪也有了小小期待。
一连几天,裴寂几乎都是早出晚归,楚霁雪知他有要事做,也没有打扰,只是在家做好了他爱吃的,静待他归来。
这一日,丫鬟拿来一封信,是从燕国来的。
在她到达雍朝之时,她便写了封信给陛下,没想到这么久才回信。
她打开了一看全部都是些关心之语,陛下放心不下她的安危,甚至还将一只护卫军拨给了她,而兵符不日便到。
雍朝如今情势复杂,她也担心楚霁雪一人难以应付,所以几乎是不遗余力的想尽法子保护她。
在跟雍朝的两国邦交友好之上,他还做出了不少让步,只希望雍朝能够护得楚霁雪周全。
楚霁雪一字不差的看完了,不禁眼眶微红,陛下对她发自肺腑,无论在何处,他总是想把最好的给她,甚至还几次三番的书信给雍朝,若是楚霁雪在雍朝少了一根汗毛,他必定集结大军杀过来。
如此一来,即便大皇子对他们虎视眈眈,恐怕也得再掂量一下。
有了陛下的警告,他们也不敢在明目张胆的暗杀她。
而裴寂身边高手众多,他们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两人暂时安全。
楚霁雪闲来无事也不愿在院子里呆着,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去了街上。
五皇子拨给她的小丫头名叫春菊年纪虽小,但极为机灵,武功高强,是想让她贴身保护她的。
而春菊看着楚霁雪一身男装,甚至嘴上还有两片胡子,不由得皱起了眉。
“郡主,您当他们是眼瞎吗?您这样一看就是女扮男装,你好歹也整得像样一点。”
楚霁雪一时愣住,她觉得自己装扮的简直天衣无缝,这随便往街上一走,必定能收到好多花束,可没想到直接受了她的一句嘲讽。
她没了兴致,干脆换了回去,春菊这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