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他。”
听闻这话,她眼神如古井无波,未起波澜,看来她早已知晓,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你在怕什么?”
楚霁雪亲切的握住她的手,声音柔软温和,就像是缓缓扣开她心房的一把钥匙,让她心甘情愿的跟自己诉说。
“他是皇子,而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官庶女,我们的地位天差地别,我担心自己将一腔真心错付,幼年时,我见过了太多从恩爱两不疑到相看两厌,我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如他们一般,我陷在了一个自我怀疑的怪圈中,无法自拔,我自知是庸人自扰,他的靠近跟温情,每一次都让我惶恐不安。”
楚霁雪沉静地听着,在他说完之后,他才慢慢开口述说,“你聪慧明智,其实早就看穿了这其中的一切,只是不愿面对罢了,你知道三殿下野心勃勃,也知道他的步步为营,苦心孤诣,你既不想与他狼狈为奸,又不忍心让他一人面对那纷繁凶险的一切,你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可你过不去良心的那一道坎,就连你之前刻意回避我,也是因为如此。”
她心中最隐秘的事被楚霁雪直白说出,她却并未感觉惊慌失措,反倒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这样两人坦诚相见了。
“太子妃,我与你一见如故,你对我也真诚率性,我不想对你下手,可我无法解脱,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什么也不做,我知道这会有些自私,但却是我的自保之法。”
她怯懦的低下了头,眼中满是惆怅。
楚霁雪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打算对三殿下和徐紫陌的相处睁只眼闭只眼?哪怕将来她凌驾于你之上,做了唯一的正妻之位,你也不在乎?”
像她这般玲珑剔透的人,又怎会想不出这其中的因果,可她却被困住了,
“我无权无势,又拿什么争抢?心中有他,既帮不上他,也不能成为他的累赘阻碍,我愿意倾尽一切,替他达成所愿哪怕最后会背负骂名,会为世人所不解,我也不在乎。”
她人虽然谨小慎微,可这性子却倔强的很,一旦认准什么,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罢了……你是自愿陷进去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确定三殿下对你毫无感情,只有利用?你强塞给他的一切,难道又不是你的一厢情愿?”
楚霁雪的话如晴天霹雳,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僵硬的坐在那,许久都没有回神。
楚霁雪也不想再叫一个装睡的人,失落的叹息一声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娘娘,她是三殿下的人,您不应该跟她走得太亲近,不管您的用意是好是坏,她都不会领情的。”
姬怀柔在一旁警惕的劝道。
“她和三殿下不是一路人,我看得出来。”
楚霁雪心烦意乱地打断了她,有些事,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姬怀柔无奈的呼出口气,“殿下,您可问心无愧,但她却未必,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一个小小庶女,即便在家宅之时,也是个不得宠的,但她却能够让心狠手辣的三殿下对她极为在意,可见手段不一般,她故意与你亲近,你也要当心些。”
姬怀柔能看出这其中的阴私算计,是因为她经历过这些。
她原本也是官宦家庭出身,见惯了女子之间的尔虞我诈,那些女子不管在明艳大方,其背地里都是一样的阴暗恐怖。
“知道了,你既到了我身边,以后便由我来护着你,凡事看开些。”
春菊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咱们郡主这一路走来并不太平,光是刺杀她就躲过了不下十次,那些阴谋阳谋,不过就是毛毛雨,若是对方真敢来,那我便杀了两次,你莫要再担心了。”
春菊气势汹汹的挥舞了几下拳头,着实把她给逗笑了。
也不怪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在瑞芳楼之时,便是时刻小心戒备着,卖艺不卖身,就好似时刻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剑,她不仅要对付那些恩客,还得小心老鸨和其她妓子的算计。
她早已习惯了走一步看十步。
可今日,楚霁雪却坦诚的告知她,在自己跟前不必时刻紧绷着一根神经,她可以任性潇洒的做自己。
这让她许久都未曾颤动的心中,忽然荡漾开一丝小小涟漪。
她黑暗无光的世界里,也终于迎来了一缕曙光。
“娘娘,这暑气太重了,我来给你扇风。”
“是啊,要是这时有个冰镇西瓜就好了,我肯定啃得连皮都不剩。”春菊热的仰天长啸。
姬怀柔哭笑不得,“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井里冰着呢,回去就做给你们吃。”
春菊眼睛一亮,和楚霁雪相视一笑。
“娘娘,您这眼光也太好了吧,姬怀柔是我们最大的财富。”
楚霁雪好笑的挑了挑眉,看着相处甚欢,打打闹闹的两个丫鬟,她内心一阵满足。
裴寂归来后,她立马捧来了一碗冰镇水果捞,裴寂看着新奇,这水果捞就是把不同的果子切块混合在一起,底下用冰块冰着,上面撒了一层桂花糖水,一口下去鲜甜可口。
“你这点子好,我在宫里听那几位老太太讲课,我这头都热的要冒烟了,一抬头看他们几个还能孜孜不倦的替我讲解授课,我顿感煎熬,也不敢抱怨,硬着头皮听到了下课,回去之后还得接受父皇的盘问,这差事可真不是人能做的。”
楚霁雪笑着递来一杯西瓜汁,“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每日都有如此繁重的功课,我真想不通,为何这个位置就能让那些皇子大臣们争的头破血流,与其如此,倒不如当一个闲散王爷,乐得自在。”
楚霁雪知道,以裴寂的心性,只要大皇子他们恪守本分,不去觊觎不属于他们的,兢兢业业的过完这一辈子,哪怕庸碌无能,裴寂也不会动他们,甚至还会让他的子嗣后代承袭绝制。
可在这两位皇子心理,却从未想过这一招,一心以为成王败寇,迫不及待的要把他拉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