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朱由校来到天津城外的卫河边上散心。
时值三月,卫河边杨柳依依,阳光和煦,正是赏景的好时候,路上男男女女络绎不绝。
“果然,任何时代,人都喜欢旅游!”
听着身边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望着缓缓东流的卫河水,朱由校突然好想就此乘帆远走,什么皇权,什么美人,什么江山,他都统统不要了,一个人到海外平平凡凡过一辈子。
张嫣、东林党、梁奇幕后的主使。。。种种烦心事一时间全部涌上朱由校的心头,让他顿时没了看风景的心情。
“万岁爷,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刘若愚的话提醒了已经在河边坐了一个时辰的朱由校,他看着遥远的东方,喃喃自语道:“是啊,该启程了,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事到如今,真的就能看着神州大陆生灵涂炭吗?”
“走吧,回北京吧!”
朱由校嘴上说着回北京,但还是没老老实实回去,他先是去了喜峰口,这里现在是和蒙古哈喇慎部的市赏关口,他在这里接见了哈喇慎部部长、大明朵颜卫指挥使苏布地。
虽然现在苏布地对朱由校点头哈腰,但朱由校历史上苏步地最终还是会投靠后金,而后引后金军队从喜峰口和古北口攻入大明腹地。
朱由校心中天然地厌恶苏步地,但他还是给苏布地加前军都督府左都督,又给苏布地手下的头人各升一级,并允诺提高市赏,以求稳住这些贪婪成性的家伙,老努打完北边的蒙古部落,肯定会借各种油头打南边的蒙古部落,坚决不能让老努轻易征服蒙古。
见过苏布地,朱由校又想去见一见顺义王卜失兔,于是过北京而不入,直接来到了居庸关,准备出关去宣府。
然而居庸关的守将却是个软硬不吃的狠角色,宁死不放行,还派人通知了朝中大臣,朱由校无奈,只好悻悻返回了北京城。
再次见到朱由校,大臣们又是一个个没有好脸色,倒不是因为和谈的事,是你老朱家的子孙自己卖祖宗之地,跟他们也没关系,反正辽东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了,愿意和谈就和谈吧。
那这些人没好脸色的原因是什么呢?自然是遇刺的事,对于这件事,帝党成员是真的差点没吓死,而其他官员吗,虽然也是板着脸“关心教育”了朱由校一顿,但其中有没有人盼着凶手得逞的就不好说了。
对于大臣们的反应,朱由校只好一一慰勉,并表示以后自己再也不会轻易出宫胡闹了,才算化解了尴尬的氛围。
朱由校就这点厉害,总是能放下皇帝的架子,主动认错什么的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大臣们个个无言以对。
搞定了外面的大臣,朱由校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猜疑,他去了坤宁宫,见了张嫣。
张嫣见到朱由校依然是彬彬有礼,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异样。
朱由校进门之前还想着直接开门见山,但见到张嫣却又怂了,他觉得这么怀疑自己的妻子有些过分了。
“最近可好?”朱由校最终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托皇上福,还好。”
“好就行,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我先走了。”既然问不出那样的话,朱由校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
见朱由校转身就要离开,张嫣突然问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妾身说?”
刚走到门口的朱由校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看张嫣,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国丈最近是不是来看过你?”
“皇上问的是什么时候?”
“我在天津遇刺之后。”
“是。”张嫣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但语气依旧平静。
“他来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妾身。”
“哦!”朱由校将信将疑,“听说他离开你这里之后去了刘阁老和韩阁老家。”
张嫣这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脸的委屈和失望,眼圈也红了,久久无语。
朱由校现在疑心病不比老努少多少,就算张嫣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能打消他心底的怀疑。
“可能我想多了。”朱由校丢下这样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嫣跌坐在地上,任由眼泪流了下来。
回到南台,严大成正在那里等候。
“大成,有什么事吗?”平日里都是吴风来汇报,今日严大成亲自来了,看来不会是小事。
“前几日天津那边传来消息,在一处民宅地窖中发现了三具尸体,根据仵作的检查,都是中毒而死。”
“这种小事。。。”朱由校刚说到这,突然醒悟,问道:“是不是跟刺杀的案子有关?”
“是!在地窖内还发现了一张弩,可以确定跟刺杀现场的是同一人制作。”
“杀人灭口?”
“这些人虽带着毒药,但当时已经逃脱,根本没必要再服毒自杀,应该是被人灭口。”
“看来天津城还有不少他们的同党,让那边的人手加大侦查力度,但是要秘密进行,别打草惊蛇。”
“是!”
“我让吴风查的那个鼎香楼老板有没有消息。”朱由校始终觉得那个奚世良不简单,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严大成犹豫了一下,这才回道:“那人已经离开了天津,至于什么时候离开的,又去了何处,都没有查到。”
这下更坚定朱由校对奚世良的怀疑了,但人已经跟丢了,他也无可奈何,这个时代有没有监控,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算了,先别查了。”
“是!”
“你派几个心腹暗地里调查一下国丈,把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办过什么事都给我调查一遍。”
严大成有些疑虑:“国丈乃皇后娘娘的父亲,这样做恐有不妥吧?”
皇帝怀疑自己老丈人,传出去这叫天家不睦,影响确实不好,但朱由校哪管这些:“只管去做便是,出了事我自己兜着!”
“是!”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南直隶应天府溧水城南一处四周青山环绕的山庄里,四个人正聚集在一起,秘密商谈着什么,天色已经很晚,但房间内却没点灯,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见每个人的大致轮廓。
“你们怎么做事的?!怎么把梁奇搭进去了?那小子可是知道不少事,你们就不怕他把你们咬出来吗?”男子甲话里满是埋怨和质问的意味。
男子乙则语气平和:“梁奇肯定会把我们咬出来,朱由校那个暴君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忘了山西那次了?”
“哼!”男子甲一声冷哼,不屑道:“我就说这帮人成不了大事,你们当初信誓旦旦,现在如何?两次了吧,就没有成事的!”
“这次也是意外,谁知道那些禁军如此精锐,若不是禁军赶到及时,这次就成功了。”
“自己没本事,就别在这里找借口了。”
男子乙多少有些下不来台,便不再搭理男子甲。
男子甲可不管这些,随即又问道:“清溪山庄那边没留下什么尾巴吧?”
男子乙没有回答,男子丙替他回答道:“已经处理干净了,山庄也一把大火烧干净了。”
“那就好。”
“那咱们接下来?”男子丁小声询问男子甲。
“还能怎么办,等那一位指示吧。”
男子乙此时终于再次开口:“听说魏忠贤那条恶狗到南京来了,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你们也不用害怕,该干什么干什么,他手里没有证据,能把你们怎么样?不过有一句丑话先放前面,在没接到那一位的指示之前,谁也不能再轻举妄动!谁要是不听话折进去了,就自己了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