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农业部的事情,中秋节也马上到了,今年老天爷还算给朱由校面子,全国范围内没有大灾,同时一百多万亩新作物再获丰收,皇庄附近的百姓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给朱由校上了一道万民谢恩疏。
足足十丈长的绢布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看起来十分的震撼,朱由校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宣传的机会,立即让锦衣卫抬着在全国各地巡展,《大明月刊》也紧跟其后,出了三期号外,大肆宣扬朱由校的功绩。
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京城街头的说书人纷纷开始讲一些关于朱由校事迹的话本,有《出塞救民》、《微服私访记》、《大战辽东》等等,一时间朱由校的声望再获新高,成了大明顶流。
八月十四,方从哲一个人来到了南台,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坏,走一阵就得歇一会。
南海子周边金黄一片,方从哲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一边歇息一边欣赏秋色。
“方先生好雅致!”
方从哲闻言,转身就要下跪行礼,朱由校却上前拦住了他。
“岁数大了,别行礼了,朕陪先生一起欣赏这美景吧。”
“臣谢皇上!”
朱由校坐到方从哲身边,望着平静的湖面,说道:“朕还记得朕刚监国的时候,在南台见过的第一位朝中重臣就是先生。”
“臣之幸也。”
“先生还记得当时咱们君臣二人说的是何事吧?”
“臣记得。”
“这两年先生没少操心,朕心中很是惭愧。”
“为皇上排忧解难是做臣子的本分。”
“朕听说你前几日在京城买了一口寿材。”
“是!臣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说不上哪天就撒手人寰了,早早备好,也免得到时候家里人手忙脚乱。”
“真的要走?”
“皇上如今的声望如日中天,有没有臣在这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这两年朝廷里不是先生压着,朕恐怕举步维艰,朕这心里总感觉对不住先生,想要弥补一下。”
“皇上准臣回乡就是对臣最大的弥补了,臣如今只想落叶归根。”
“先生今日敢这么跟朕说话,想必也是下了决心了,也罢,朕就依了先生,回头有人会把批复的辞表给先生送到府上。”
方从哲并未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很淡定的起身施礼道:“臣谢皇上!”
“呵呵!先生恐怕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吧?”
方从哲没有隐瞒:“回皇上,的确如此!”
“都说人老成精,你们这些朝堂上的老臣们那可都是千年的狐狸啊,朕的心思你们是猜的透透的。”
朱由校这话说的可是有点露骨了,但还是说了,方从哲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才说道:“皇上哪里都好,可就是秉性太直,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皇上日后还需谨记才是。”
“先生今日之言定是肺腑之言,朕一定铭记在心。”
“皇上,臣还有一句话,如今南海子的新军已初具规模,但如何安置旧有的京营,还需皇上三思而行,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引发激变。”
朱由校心下一沉,最近严大成那边也查到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其中便有一些涉及到京营勋贵,如今方从哲又这么提醒,看来这帮勋贵果然是不老实。
“先生莫非知道些什么?”
方从哲却只是摇摇头:“臣哪里会知道什么,只是想提醒皇上一下罢了。”
“老狐狸!”朱由校心中妈卖批,脸上笑嘻嘻:“多谢先生好心!”
送走了方从哲,朱由校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发呆,现如今谁都清楚京营裁撤是迟早的事,一旦京营裁撤,那些寄生在京营身上的勋贵集团肯定会损失惨重,如今他们私下串联,用脚后跟都能想到他们要干嘛。
其实朱由校不害怕勋贵们武力造反,他害怕这帮人暗地里搞破坏,一次根除跟反复复发,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皇上!”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将朱由校的思绪打断。
“皇上,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坐着干嘛?”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朱由校最宠的纯妃段妙君,朱由校曾给后妃三人下过旨,除了开会时间,三人可以随时随地来南台找他,不用任何通报,不过三人之中也就段妙君真的这么做了,剩下两位死守老规矩,没有召见连门都不出。
“妙君今日怎么有空来了。”面对佳人,朱由校把只好将烦心事放一边,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皇上忘了答应我的事了吗?”
朱由校还真跟忘了,只好尴尬地笑道:“这一天天的事情太多了,实在是对不住你了。”
段妙君虽然深受宠爱,但规矩还是懂的,哪敢跟朱由校耍小性子,只好提醒道:“皇上前几日可是说今日要带我去宫外玩呢。”
“原来是这事!”朱由校暗暗叫苦,当时就是随口一说,结果人家当真了,有道是君无戏言,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朱由校肯定不能让段妙君直接抛头露面上街,他让段妙君女扮男装,然后躲进马车里悄悄出了西安门。
正阳门大街(即前门大街)自打明中期就是北京城数一数二的商业街,全国各地的商品云集此处,各地会馆又将四方美食带到此地,整条街从早到晚都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朱由校带着段妙君,二人均是一身青衣小衫,吸取天津教训,曲松早已带着七八十精锐禁卫军守候在街道各处。
女人,不管在哪个时空、哪个时代,都有天生的购物狂基因,段妙君也不例外,半个时辰不到,随行的两名侍卫就已经叫苦不迭了。
朱由校也是大跌眼镜,这以后说啥也不能再带这丫头出来购物了,要不然哪天内库都得被祸害光!
“徐公子!”
朱由校正在那犯愁,却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喊了声“徐公子”,而且这个声音感觉非常的熟悉。
朱由校转身寻去,却见一人正盯着自己。
“徐公子,好久不见!”
朱由校仔细回忆了一下,赶忙回礼道:“原来是王老板,幸会!幸会!”
喊话之人竟然是王敬暄,朱由校着实有点惊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王敬暄看见朱由校身边的段妙君,于是询问道:“这位是?”
朱由校扯淡道:“是在下的弟弟。”
王敬暄什么人,一眼就看破了段妙君是女扮男装,不过这种事看破不能说破,他只好跟着打哈哈,算是绕过了这个话题。
“大街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前方有家茶楼听说不错,不知道徐公子有没有兴趣一起品尝一下?”
朱由校本想拒绝,没想到段妙君却来了兴致,直接对王敬暄说道:“那多谢王老板了。”
朱由校简直想踹段妙君一脚,人家明显都看出你真实身份了,还嫌事不大啊,今天这事要是传到大臣耳朵里,还不得群情激奋,要废了段妙君啊?!
“请!”王敬暄已经不给朱由校任何机会了,现在再拒绝就有点太不给人面子了。
朱由校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王敬暄往前走,曲松他们也只好赶紧在后面跟上。
过了两个街口,前面还真有一间茶楼,两层建筑,面阔五间,看来茶楼老板也绝非等闲之辈。
进了茶楼,便有人出来迎接,朱由校一见那人,直接愣住了。
“青青姑娘,真巧啊,又见面了。”
“是啊,徐公子,真的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