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岛本是个无人荒岛,但因其地理位置优越,又加上有天然的避风港,因此被孙承宗选中,成为整个辽东南地区的军事中心。
皮岛与陆地之间本有七八里宽的海峡相隔,但每到冬天就会冻结,按规定,驻守士兵需要定期凿冰,修建冰沟来阻挡可能来自陆地上的威胁,但实际上这项规定根本没有得到执行,这里位于朝鲜,现在又和议了,谁愿意冰天雪地的去凿冰!
就这样,阿巴泰轻松登上皮岛,成功抢了“先登”的头功。
不过阿巴泰虽然登上了皮岛,但暂时对明军也是无可奈何,因为皮岛不仅常年驻军三千左右,还建有三处城寨,均位于地势险要之处,三处城寨互为犄角,易守难攻。
面对眼前的三座城寨,阿巴泰自知无法攻克,却又不肯死心,于是下令让神射手用火箭攻击,虽然给城寨造成了一些损失,但根本没什么太大的作用,要想攻下这些城寨,只能等后续部队的工匠和攻城器械。
阿巴泰无法攻城,只好拿周边的事物出气,他先是一把火烧了没来得及驶离的帆船,又一把火烧了整个码头,并把周边一些军属盖的土房一并烧了。
一时间整个皮岛烟雾滚滚,若不是岛上少的可怜的树木早被明军砍光,阿巴泰能把整个皮岛都烧光。
不仅如此,阿巴泰还派汉奸到城寨前不停叫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面对这种情况,城寨里的军民大多义愤填膺,李有性更是气的直跳脚。
“总兵,末将请战!”
张盘也是恨的牙痒痒,他虽然也想出城野战,但又怕手下的士兵不是后金兵对手,一旦损失过大,那辛辛苦苦建起来的皮岛基地就将化成灰烬。
张盘谨慎是没错,但下面很多将领都附和李有性,纷纷请战,张盘也觉得太怂了会影响士气,于是派李有性带着八百人出寨应战。
城外后金军将领名叫谭泰,乃是一等总兵官扬古利的从弟,他一直以扬古利为偶像,也算是员猛将,就是头脑有些简单,到现在还是个牛录额真。
见李有性出来应战,谭泰纵马出战,双方很快短兵相接,李有性带着伤,却依旧身先士卒,一把朴刀舞的风生水起,一刀一个,不一会就砍杀了十余人。
谭泰怒从心中起,纵马提枪直奔李有性,双方随即战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
张盘在城寨之上见此情形,亲自擂鼓,明军士气大振,竟然逼退了后金军。
明军逐渐占据上风,张盘也以为胜券在握,结果却突然杀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名年轻小将,随着援军到来,明军立即处在了劣势之中。
见此情形,张盘也只好鸣金收兵。
李有性也知轻重,用力弹开谭泰一击,打马回撤。
谭泰率兵追了一阵,城寨上射来箭雨,他也只好作罢。
见到年轻小将,谭泰一脸不满,嫌弃道:“一个小小的包衣坏我大事。”
小将名叫佟图奈,其父佟养真、叔叔佟养性那都是老努面前的红人,如今被谭泰羞辱,年轻气盛的佟图奈哪里肯忍,立即回敬道:“一个兀者迷野人也敢对皇亲国戚指手画脚了。”
佟图奈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一个东西闪过,待其停下,才发现是谭泰的镔铁长枪,长枪紧贴着佟图奈鼻尖而过,只要稍微偏一点,佟图奈小命就无了。
谭泰收起长枪,戏谑道:“要是论起家族,我舒穆禄家族追随汗王的时候,你这个小屁孩还不知道在哪呢!要争强好胜就拿出你自己的本事!”
谭泰说完就走了,留下佟图奈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
接下来的几天,阿巴泰依旧派人在城寨前叫骂,但任凭那些汉奸骂的再狠,张盘也不派人出战了,阿巴泰摆明了想用计消耗明军实力,谁还会上当!
就这么耗了五六天,后金后续部队陆续赶到,佟图奈的父亲佟养真也带着汉军工匠来到了皮岛。
有了工匠,后金军很快组装了一些攻城器械,随后阿巴泰便迫不及待发动了攻城战。
由于皮岛土壤层太薄,城寨外并没有护城河,只有两道用木石堆砌的矮墙,后金军很快便突破了这两道矮墙,抵达城寨之下。
简易的攻城梯很快被立了起来,勾住了城垛,后金士兵开始攀爬,这时候明军也开始了行动,弓箭此刻作用不大,石头和金汁才是利器,一块块碎石和一锅锅金汁顺梯而下,后金军立即损失了不少人。
碎石和金汁虽多,但毕竟要人一块块、一锅锅投掷下去,时间一长,还是有后金士兵爬上了城头。
张盘坐镇指挥,李有性则带着一队士兵四处“救火”,哪里有后金士兵爬上来,他就带着人到哪里协助守军斩杀后金士兵。
只不过城寨分为三处,中间虽然有城墙相连,但距离着实不近,李有性这队人顾此失彼,很快就有更多的后金士兵登上了城寨。
张盘只好派出预备队,城里青壮听说了镇江堡的惨剧,也自发加入守城队伍,与后金军反复争夺,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双方都抱着不死不休的目的疯狂拼杀。
经过两个时辰的反复争夺,后金军并未拿下任何一座城寨,见天色已经黑了,阿巴泰只好下令停止攻击。
张盘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守城将士大多数都已非常疲惫,如果后金军继续攻击,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其实这也是因为张盘作战经验太少了,孙承宗用人还是有些问题,他只看中了张盘、李有性等人是与后金有血海深仇的辽人将领,就觉得他们一定会勇猛作战,但战争这事,光靠勇猛是不行的。
好在张盘只是经验少,并不是一个庸将,他很快让人给士兵青壮送来饭菜和赏银,此举让低落的士气重新振作了起来。
后金军大营中也在大吃大喝,他们的伙食要比城寨里的明军好很多,毕竟抢来的不心疼。
中军大帐中,德各类、阿巴泰、岳托、佟养真等一干大小将领却没什么心情大快朵颐,战事不顺,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贝勒爷,李珲的使者该怎么打发,还请示下!”
因征内喀尔喀之功,德各类如愿获封贝勒,然而成了贝勒之后,事情也变得多了起来,这让生性懒散的德各类有些不耐烦。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一个李珲怕他作甚,我就不信他还敢招惹大金勇士!”
阿巴泰脸上受伤以后脾气变得更加暴躁,越来越像他五哥。
德各类鄙夷地看了一眼阿巴泰,随后看向佟养真:“佟都尉,此事你怎么看?”
“贝勒爷,奴才以为七台吉所言极是,我等出兵是打着讨伐朝鲜匪兵名义而来,断不可与李珲讲明实情,以免日后李珲出卖大金,落明国小皇帝口实。”
“你的意思是杀了那个使者?”
“非也,只需暂时关押起来便可,待回军之时放他回去便可。”
德各类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佟养真的建议。
这一切,大帐内有一人看在眼里,心里却活络了起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由校给孙承宗密旨中提到的刘爱塔。
前文说过刘爱塔早年流落建州,得老努赏识,在整个后金汉官系统中算得上一号人物,其家中兄弟也多有职务在身,显赫一时。
只可惜再显赫也比不了人家有通天纹的旗人老爷,该受的欺负和羞辱一样不少,以前刘爱塔认为大明气数将尽,只好忍气吞声,但当他这两年耳听目睹朱由校的一些事情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爷投大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