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好,半夜飘起了雪花,但东南吹来的海风使得气温并不是很低,刚刚降下的雪花很快便融化了,到处都是湿滑难行。
德各类紧了紧貂绒大氅,别看外面的雪都化了,但这种湿冷的天气更让人难以忍受,不多加几件衣服根本受不了。
一阵风吹来,德各类打了个哆嗦,将貂绒大氅裹得更紧了。
看着这样的鬼天气,德各类直皱眉头,阿巴泰则是在那里转来转去,像一头拉磨的驴。
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天,张盘肯定派人渡海去救援了,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上三五日,山东和金复地区的援军就会赶来,到时候就只能撤兵了,那既定的战略目标就没法实现了。
“七哥,你能不能不要再转来转去了?”
阿巴泰停了下来,看着德各类,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还能沉住气,外面现在可是刮着东南风呢,登州的援军恐怕很快就到了,到时候咱们只能撤,我倒想知道这样回去你怎么跟阿玛交代!”
德各类微微一笑,反唇相讥道:“七哥,打仗我确实不如你,但论智谋,你不如我!”
阿巴泰闻言,差点没爆发,但好在他还不算太莽,知道德各类所言不假,但他又不能承认,只好黑着脸阴阳怪气道:“那不知你有什么智谋?”
德各类又是微微一笑,故作高深道:“阿玛只是让咱们拔掉皮岛这颗钉子,又没说杀光岛上的明军,过一阵明军重建了城寨,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咱们也不可能长期驻守这里。”
阿巴泰一开始还有点懵逼,不过想了一会,立即明白了德各类的意思。
“老十,你胆子可真大,这可不是小事,你就不怕阿玛知道了惩罚你?”
“七哥,这可不是我胆子大,这是咱们轻视了孙承宗那个老匹夫,没想到皮岛这么修的如此坚固,如今咱们已经丧失了速战速决的时机,再留在此地耗下去,只能是给明国皇帝留下口实。”
阿巴泰懒着去想那么多:“那依你该怎么办?”
德各类捋了捋不多的胡须,说道:“佟养真的汉军不是在组装投石车吗?等组装完,就让他狠狠地砸,把明军的城寨给砸成平地,咱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自从萨尔浒吃了投石车的亏,老努就下令汉军工匠仿制投石车,随后在对蒙古人的战争中还真取得了不少战绩,这下让后金各级将领更是对投石车爱不释手,让主张发展火炮的黄台吉等人吃了瘪。
阿巴泰眼前一亮,脸色也不黑了,忍不住夸起德各类:“老十,还是你点子多,咱只要毁了城寨,明军重修也得过个一年半载的,到那时咱们故技重施便可。”
德各类却摇了摇头:“不会有下次了,我敢肯定,咱们这次毁了皮岛之后,明军肯定会放弃这里的。”
阿巴泰一头雾水:“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地方,明军怎会轻易放弃?”
“因为朱由校!”德各类只说了这五个字,随即也不管阿巴泰是否明白,直接出了大帐,去视察军营去了。
德各类看了几个营帐,不知不觉到了汉军营地,汉军营地的环境可比八旗兵差远了,破破烂烂的营帐里挤满了人,一群人或是围着火盆打瞌睡,或是在一起扯闲篇,甚至还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赌博。
德各类也习惯了汉军这种作风,反正一堆炮灰,他也不会跟这些人谈军纪的。
德各类不在乎,但作为汉军统领的佟养真却不能不在乎,他迅速下令将那些参与赌博的士兵斩首示众,然后又让人私下到前面营帐整肃。
又走了几座军营,突然前面传来咒骂声,德各类眉头一皱,加快了步伐。
转过一座军营,原来是二十多名汉军正冒着风雪劈柴,为首的一人此刻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直到手下提醒,他才注意到德各类一行人,赶忙停止了叫骂,规矩地朝德各类等人行礼。
德各类不怎么懂汉话,于是向佟养真简单询问了一下,得知内容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也不再搭理这些人,又朝别的军帐去了。
佟养真也紧忙要跟上,但这时,刚刚叫骂的那人却上前拦住了他。
佟养真虽认得此人,但却并无什么交集,此刻被拦下,他有些不悦道:“王丙,你想干什么?”
王丙干笑一声,小心说道:“佟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小的有重要军情告知。”
佟养真差点没笑出声,一个小小的守备能知道什么重要军情!?
虽然这么想,但素来谨慎的佟养真还是答应了王丙。
到了军帐后一处无人之地,王丙这才开口说道:“佟爷,刘爱塔要反!”
佟养真先是一惊,随后有些恼怒:“大胆王丙,刘总兵什么人,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守备可以随便诬陷的?!”
刘爱塔可是佟养真的得力干将,自然不愿看到有人诬陷,说着就要让亲卫拿下王丙。
王丙见状,赶忙补充道:“佟爷,小的并不是空口诬陷,佟爷你先听我说完。”
佟养真不敢大意,只好先制止了亲卫,随后呵斥道:“快说,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今天定要你好看!”
“是是是!”王丙连连点头,“佟爷,你还记得金应魁吧?”
“记得啊,不就是刘总兵的幕僚吗,他怎么了?”
“他可是好久没出现了,佟爷你就不好奇他干什么去了吗?”
这个佟养真可就真不清楚了,于是问道:“你知道?”
王丙又是干笑一声,回答道:“说是去广宁榷场购粮了,可据小的得到的消息,他实际去了登州!”
佟养真这下真的是大吃一惊了,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瞒佟爷,小的有一故旧在复州做个百户,他素来仰慕汗王,一直想为大金效力,前几日他来密信,说他一个月前护送了一名神秘的商人前往旅顺口,他从商人口中套话得知其叫金应魁,是去登州面见孙承宗的,他猜测此人可能是咱大金哪位大人物的密使,让我多加留意,说不得是大功一件。”
王丙说的有鼻子有眼,佟养真不得不认真对待:“那封密信呢?”
“回佟爷,在小人家中。”
“你为何不早说?”
“这不是没来得及吗,刚收到密信大军就开拔了,小的这几天也是一直在暗中观察,发现刘爱塔确实有些异常,这才敢向佟爷你说。”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佟养真就算再信任刘爱塔,现在他也起了疑心。
“此事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你可明白?”
“事关小的一家老小的性命,小的自然明白。”
佟养真点点头,随后又画起了大饼:“待班师之后我自有处置,若你所言非虚,定然有你的功劳。”
一听有好处,王丙立即一脸谄笑:“多谢佟爷,小的日后一定惟佟爷马首是瞻。”
佟养真心里虽然厌恶王丙这样的小人,可也知道孰轻孰重,为了大金和老努,就算吃了苍蝇也得忍着。
佟养真走了,王丙也收起了小人嘴脸,他看不上刘氏兄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终于让他抓到了把柄,他岂会便宜了刘氏兄弟!
一想到刘爱塔被满门抄斩,王丙这心里别提有多爽了,再联想到自己马上就会平步青云,那就是双倍的爽了!
“都愣着干嘛,继续给爷劈柴!”享受双倍快乐的王丙也不发牢骚了,劈起柴来也有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