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东看了一眼吴玉田,没有得到任何提示。
考验他的时候到了,刘旭东干板夺字的说:“余总,这次行动是县里统一安排的,罚款也并非是针对科瑞化工一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企业好,谁不想安安全全的?不过既然余总开口了,这不是吴书记也在这里,那么我们可以重新审核一下科瑞化工存在的问题,但是如果一分钱也不罚,这件事做不到。”
刘旭东没把话说死,但是也没有说活,而且还回答了余善富的话,表面上是给了吴书记一个面子,但实际上这件事他的确坐不了主,如果说不罚了,那明显的违背法律,如果硬生生的说不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那么吴玉田的脸上肯定挂不住,搞了个不温不火,不冷不热,正好,下一步就看吴玉田怎么说了。
余善富轻轻笑了笑,对吴玉田说:“吴书记,真不愧是你带出来的,说话就是有水平。”
吴玉田此刻其实也是两难,他知道刘旭东在处理这件事上下了功夫,也动了脑子,但余善富这尊财神爷实在是惹不起,假如为了这区区八十万把余善富给惹毛了,整个宁城县损失的可不只是八十万了,搞不好八千万也有了。
但吴玉田又不能怂恿刘旭东坏了规矩,那对刘旭东以后的工作很不利,科瑞化工如果不罚的话,那么其他的企业怎么办?是罚还是不罚?如果要罚了,那么肯定有人会攀比,凭什么不罚科瑞,这要是有个好事的人给捅出去,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可如果把科瑞给罚了,那么余善富搞不好就不会在重点去改造科瑞化工了,他所描述的宏伟蓝图也就告吹。
但县委书记可不是吃素的,总不能白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吴玉田一笑,说:“余总,要说这罚款也是经过县里批的,确切的说是我点了头的,一视同仁嘛,谁也说不出别的来,但余总今天千里迢迢的来了,作为我来讲也不能让您空着手回去,再说了余总还想在我们宁城发展,怎么说我也得表示表示。”
说到这里,吴玉田扭头看着刘旭东,接着说:“这么着吧,旭东,你回去重新梳理梳理,要是能马上改的问题呢,那就让他们马上改,有的隐患能不罚款的就不罚款了,但就像你所说的,一分钱不罚咱是要坏规矩的,你就挑上几条,按照下线,象征性的罚点,也堵堵其他企业的嘴。”
其实吴玉田这些话也很够意思了,象征性的表示表示那就给了刘旭东很大的活动空间,而且也把刘旭东的面子个卖了出去,也把余善富的针对点转移给了刘旭东,罚罚少那是人家刘局长说了算了,就看你余总的面子到底有多大了,一千块钱也是表示,十万块钱同样是表示,你余总公关公的好,可能就会是一千块,反过来说你不拿刘旭东当回事,那么就可能是十万块。
余善富久居商场,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都遇到过,吴玉田的这些话他非常明白,等吴玉田说完,余善富把目光又投降了刘旭东。
既然县委书记发话了,刘旭东当然要听,就算是自己的事不办,那也要听。
刘旭东点了点头,说:“那行,我回去让他们重新梳理一遍,明天把问题汇总出来以后交给仉伟,让他抓紧整改,真要是必须罚的,那我统计出来以后再来跟您汇报。”
“还汇报啥,你做主就是了!”说我,吴玉田又问余善富:“余总,现在大形势就是这样,出事出的都怕了,你可得理解啊!”
余善富貌似并不在乎吴玉田的话,轻轻笑了笑说:“理解,理解,全国各地都这样,上海那边最近也在搞安全生产大检查,多了我也不说了,您看着办吧!”
“那好,既然余总把话说到这里,那我肯定不能让余总白跑一趟!”
“吴书记,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正好我跟刘局长也是第一次见面,顺便沟通沟通感情。”
“余总,您来到咱宁城了,我要进一下地主之谊,这样吧,晚上我安排,旭东也一起去,不过今天晚上市里也来人,我可能要稍晚一点才能陪你,我就让旭东先陪着你,你们先进行,我肯定过来,到时候咱好好喝一杯。”
如果吴玉田不说这句话,刘旭东今天晚上肯定不会跟余善富一起吃饭,跟他没什么好吃的,都成了要命的仇人来了,还能吃出什么好吃来么?可县委书记拍板了,自己就算是有再重要的事也必须推掉,就是硬着头皮也要跟余善富吃顿饭。
余善富客气了两句,吴玉田坚持要做东,他也没再说别的,余善富又对刘旭东说:“刘局,你看看局里弟兄们还需要叫谁,你就一起叫着,以后咱少不了打交道,认识认识。”
刘旭东总觉得今天这场合不是吴玉田的东家,而成了余善富的东家,也难怪吴玉田给不了余善富百分之百的面子,他实在是太狂,太高傲,而且是个极其难对付的角儿。
三个人说话间就到了下班时间,吴玉田要去见市里领导,便给秘书打了个电话,交代他在县宾馆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刘旭东带着余善富先过去。
按照常理来讲,吴玉田不在怎么也得安排个副县长陪着,但是他没有,刘旭东分析,要么吴玉田是看不上余善富,只是因为他财大气粗,是个财神爷,说不定就真会在宁城搞个大项目,所以才决定亲自陪他吃半顿饭,但吴玉田又不确定,所以也不能太拿他都当回事,要么就是吴玉田太看重余善富,觉得让副县长陪着不妥,自己陪着才能彰显地主之谊,才能体现出自己对他的重视,只是今天的确市领导要过来,抽不开身。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个场合刘旭东就感觉吴玉田不按常理出牌,但既然领导已经安排了,那自有他安排的道理,刘旭东也只能照办。
本来刘旭东是想把陈逸松和王迪叫过来,一个是分管危化品的,一个是分管大队的,让他俩来是正来,而且有这么好的机会跟县委书记一起吃饭,也算是千载难逢了,但刘旭东又觉得不能叫王迪,这个家伙脾气太暴躁,控制不住自己,要是见到余善富脑袋一热,跟他干了,那不就搅了局了么,即便是不动手,要是在酒场上说了不该说的话,放下余善富不说,搞不好吴书记也不高兴,毕竟王迪这个副局长是捡来的,吴玉田一句话就能把他给打回原形。
干脆,刘旭东只给陈逸松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地点,让他自己过去,刘旭东也没带司机,坐着余善富的车去县宾馆。
路上,余善富主动跟刘旭东说话。
“刘局,说实在的,我非常欣赏你,一下子就给我出了八十万,有魄力啊!”
没守着吴玉田,余善富说起话来就明显的带上了刺,而且还是个仙人球,刺中有刺!
刘旭东一笑,说:“哎呀,余总过奖了,这可称不上是魄力,我也是照章行事,怎么着这也是我的工作职责,职责范围之内能照顾的当然要照顾,但是如果违背了法律权限,做出些违法的事来,那我可是要受处分的。”
刘旭东说话也带刺,只是刺的不太深。
余善富笑了笑说:“刘局,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刘旭东心想,你这就是废话,就算是不该说,你说出来难不成我还捡起来塞到你嘴里?
“余总但说无妨!”
“那好,我看刘局长也是个明白人,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想必你也知道我跟余善贵的关系,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虽然说善贵的去世让我很伤心,但我也知道,他那是罪有应得,自己干的事自己就要承担责任,犯了错就要受到相应的处罚,但我觉得既然他人已经没了,那这些事也就都过去了,该翻的也都应该翻过去,你跟善贵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但我这个人不记仇,别说是我弟弟,就是之前跟我有过过节的人我也从来不会刻意的去为难他们,做人嘛,就得应该往前看,以前那是是是非非总归是以前,作为我来讲,我是很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的。”
余善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刘旭东怎么也没想到余善富会说这些话,而且还说的这么直白,甚至把这件事的责任全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他现在完全已经把安监局罚款当成了自己对余善贵的报复,这让刘旭东非常不爽。
他当然不能装傻,刘旭东轻笑了一声,说:“余总,我想你是误会了,余主任之前是我的老领导,也是我的老大哥,他的去世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也觉得非常可惜,甚至替他感到惋惜,但就如你所说,人犯了错总会是要得到处罚的,只是余主任走了极端,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不希望你把这件事跟别的事牵扯到一起,一码归一码,我个人也不是那种往后看往前走的性格,我比谁都想得开,只是我们做事总归要有个度,超越了这个度,那么放到谁身上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刘旭东说的前言不对后语,他就是要给余善富一个警告,既然你想要我的命了,那我为啥要干坐着不反抗,而且这次也无非就是给你挠个痒痒,以后咱还得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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